谁知齐可祯办起事来明快爽利,七天前就下了帖子,隔日确定了人数便邀京城最大的酒楼「醉花楼」大厨掌勺,还定下釆买的鲍鱼、鱼翅、雪蛤等海鲜,与鸡鸭羊等食材在宴会前一天送来,好让大厨能就近料理,方便上菜,不会有所延误。
京里最好的说书人也被她请来了,在尚未开席前,就让先来的客人听听说书,一边啃啃瓜子一边闲聊。
最后的重头戏是唱大戏的,「清和园」是目前最炙手可热的戏班,有银子还不一定请得到,可人家小媳妇一出马,一向拿乔的班主居然点头同意演出,还连演三天。
这下子可没人说话了,新媳妇的表现可圈可点,嬴得众人的一致赞赏,只要寿宴这一天不出差错,她便会被闻人一族所接纳,日后接掌中馈更顺理成章,名正言顺。
「小孩子家家哪成什么气候,还不是老太君帮衬,你可别赞她,把她讃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第一个钹冷水的不是别人,居然是性子软弱的粘氏,她语气弱弱的,不满的情绪却很深。
「是的,母亲说得对,我年轻不懂事,哪办得好差事,要不是太君在一旁提点,我都慌得手足无措。」唉!婆婆又忘了带脑子出来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扯自家人后腿。
齐可祯绵软的几句话谦逊有加,让人无法反驳,不好再发脾气。
粘氏当然一下子就被噎住了,张口欲言却不知要说什么,愣在当场显得慌乱。她不自觉地看向随侍在侧的粘虹玉,粘虹玉朝她宽慰的一点头,她顿时又像找到「靠山似的背脊挺直。
「哪里是不懂事,我看这年头也找不出如你一般老练的媳妇,婆婆都没当上家,你就管上事了。」她言下之意是新媳妇真不孝,不把婆母放在眼里,越过婆婆抢权。
粘虹玉的话一出,引来若干女眷的侧目,眸光在齐可祯和粘氏身上溜了一圈。
「表妹谬赞了,这是老太君做的主,表妹若嫁人了便会明白这其中的门道。」
齐可祯脸上依然笑得和气,「不过看表妹还不急着找婆家,日日陪伴母亲,想来是舍不得离开了,你表哥说了,过几年给你修座佛堂,让你苑素修行,好为母亲祈福延寿,一全你相伴多年的孝心。」要讲孝道还掰不出理吗?
忽地,有听出话中隐喻的人噗哧一笑,其它人反应虽慢也悟出了话意,捂着嘴窃笑,暗付闻人府的新媳妇真有趣,损人不带脏字,暗指表小姐是嫁不出去的姑娘,眼高于顶,自以为是待价而沽的大家千金,其实早已是乏人问律的明曰黄花。
粘虹玉不嫁不是真孝顺,而是看中闻人府的富贵,厚颜无耻的借着粘氏的缧故赖着不走,给人添了麻烦犹不自知,还妄想把自己当主子看,养了白眼狼是闻人府的不幸。
稍懂内院阴私的女子都笑了,唯独粘氏姑侄还一头霎水,不知道她们究竟在笑什么,只觉面上发热。
「谁……谁说我不嫁了,只是尚未找到好人家,姑母说我吃闻人家的米长大,是府里的千金小姐,不能随随便便的嫁了,至少也要有表哥这样的本事才配得上。」居然要修佛堂让她茹素修行,简直欺人太甚,这女人未免气焰太高了。
齐可祯闻言一笑。「请问你有多少嫁妆?」
她立刻警戒的眯起眼。「什么意思?」
「你无父又无母,寄宿在他人家中,若是有一日出阁了,请问你要从哪个门户出门?」闻人府是不可能为异姓女操办婚事,更遑论花轿抬上门,把她当正经八百的闽女嫁出去。
「我、我当然……这事定有姑母做主,我全无异议。」她故作娇羞的推给粘氏,心里想着:急了吧!怕我抢了你大少奶奶的位置,你以言语激我有何用,我可是有姑母这座大靠山。
粘虹玉有恃无恐,被她哄得是非不分的粘氏对她是有求必应,惯得她忘了自己是谁。
但是显然地,粘氏很吃她这一套,丈夫是官,萆出晚归,儿子天分过人,从小就不依赖母亲,在府里几乎无地位的粘氏只能靠粘虹玉的吹捧找冋一点点自信,她自然也愿意疼她。
「对,不急,我们家虹玉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又是自幼在闻人府长大,不怕找不到好人家,凡事有我替她扛的。」一被人需要,粘氏又傻乎乎的为人出头,面有得色。「母亲,表妹跟你有仇吧?!」齐可祯一脸惋惜的揺头。
「嗄?!」她怔住。
「你看我十五多一点就已经为人妇,我没说人家前我娘亲可是急得不得了,只有疼女儿的母亲才会为儿女着急,看来你是真的怨恨表妹,才会一直留着她不让嫁。」要挑拨离间她也会,粘虹玉这根毒刺得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