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了揉眉心,示意身边侍奉得内宦将话本子?拿下去。
内宦瞧得出他的烦心事,四两拨千斤地在他身侧说了句:“奴婢听过一句话叫做‘聚沙成塔’,不知可否对陛下有所帮助?”
是了,聚沙成塔。
他与祝蘅枝之间,本就是当年的事情没有说开,还是他当时将夺权的事情看得太重要了些,这才忽略了祝蘅枝。
后来又一错再?错,不知她心中所求,两人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那只要他肯按着话本子?里的做法,一招一招地学,一点一点地改,是不是总会有冰释前嫌的那一天??
他又招了招手,让内宦将那个话本子?取了回来,放在自己的案前,每天?处理政务的间歇就好好看看,等有了这十足的把握才敢来找祝蘅枝。
先前也只是让锦衣卫悄悄在雾绡阁周边守着,看看她有没有和别的陌生男子?过从甚密,又或者,有没有人上?门来为难她。
但好在都没有。
虽然见不到?人,但锦衣卫却?将祝蘅枝在雾绡阁见了什么人,见了多长时间,都事无巨细地呈给他了。
就好像他就陪在她身边一样。
祝蘅枝看着自己的手被秦阙握住,稍稍挣扎了下,但秦阙却?只是转过头来看着她,没有出声,眼?尾低垂。
好似是在问?:“不可以吗?”
祝蘅枝看着他的神色,只觉得有趣,心下想着倒要看看他还有些什么花样,于是摇了摇头,任由他继续握着了。
她能明显地感受到?,秦阙的手紧了紧。
祝蘅枝前十几年是生活在金陵宫中的,对于楚国的民间风俗了解得也不算多,还是在澧州那三年听了见了许多,对于大燕的风俗就更不算了解了。
嫁给秦阙的时候,几乎整整一年都在东宫里,这次来洛阳,因为最开始是夏天?的缘故,也没有碰到?什么特殊的节日,后来又在宫中,故而并没有机会接触到?。
如今虽说和秦阙说好了,得以出宫了,但也忙于雾绡阁的事情,没有得空出去转转。
竟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叫洛阳城中这般热闹。
街上?熙熙攘攘的,摩肩接踵,几乎所有的灯都挂在了洛阳的街头。
几日前才落了一场雪,烛光映着人家屋瓦上?薄薄的积雪,越发显得天?色清明,与灯火的光交织着。可是并不冷,晚风里有焰火的硝气?、姑娘们?身上?脂粉气?儿,各色吃食甜丝丝的香气?……夹杂着混合在一起。
街上?到?处都是相携着的郎君娘子?,有的一眼?便能看得出是夫妻,有的则只是试探着勾住彼此的手指,想靠近又碍于礼数不敢靠近,最后还是被拥挤的人潮推着紧紧握住了彼此的手。
祝蘅枝被人一挤,身子?就朝秦阙的方向偏过来,差点摔倒,秦阙顺手揽住她的腰,因为太吵了,以至于很难听到?彼此说话的声音,秦阙便趁机贴近她的耳侧,问?了句:“没事吧?”
祝蘅枝呼吸一滞,眼?睛下意识地往下看去,不去直视秦阙缱绻的眼?神,喃喃了声:“无妨。”
秦阙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但一时又陷入了尴尬。
远处的天?空上?突然炸出了朵朵烟花。
极尽盛大璀璨。
祝蘅枝一时被吸引了目光,抬眼?看去,也好像是忘了刚才的事情,稍稍踮起脚尖,问?秦阙:“今天?的洛阳是什么节日啊,怎么无缘无故地会有这么多的花灯和烟花?”
秦阙愣了下。
自然不是洛阳的特定?风俗。
如今是腊月初,无论是在南边的楚国还是北面的燕国,都不会有什么节日,不过是他为了有理由邀祝蘅枝与他同游,讨她欢心,特意编造出来的罢了。
他从自己的私账里拨了银钱,在洛阳城郊放了焰火,又费心安排了这许多,才让祝蘅枝肯和自己出来。
祝蘅枝没听到?他回答,以为是他没有听到?,于是没有放在心上?。
节日不节日,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她累了这许久,一直没有心情出来放松放松,但一个人又实属无趣,今天?好不容易将从前的账目都对完了,如若不死秦阙今天?来找她,还“死皮赖脸”地央求着自己,她大抵是不会理会城中地盛况的,而是回宅子?沐浴后好好睡一觉。
当看到?一朵形状很特别的烟花时,祝蘅枝甚至忽略了身边的人是秦阙这一件事,扯了扯他的衣袖,抬头看他,指着那朵烟花:“快看,那一朵!”
但她没有想到?,秦阙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烟花上?,全程只是低着头看着她。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祝蘅枝这样笑过了,于是问?了句:“怎么样?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