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素一边听一边附和着,老头子絮絮叨叨说了半晌,翻来覆去地诉说自己的冤枉,她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但面上她却装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正襟危坐像个听话的学生。
她知道老头子需要发泄,若不让他发泄完他是不会痛快的,也不会配合她。
终于,老头子抽完了一锅旱烟,诉苦也告一段落。
白素素抓住机会,插了一嘴,“车大叔,您在修车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车大叔吧嗒抽了一口烟,抬起耷拉的眼皮看了白素素一眼,嘴角一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哼,我早就看出来,那马车是被人为破坏的!我偏不告诉他!”
紫兔佩13
车大叔嘴角一歪,露出一抹阴鸷的笑容。
白素素被这笑容激得脊背发凉,她万没有料到车大叔竟然知道马车是被人为破坏的,她细思极恐,也就是说车大叔很可能知道唐氏的死并不是意外,但他偏偏不说出来,一忍就是十五年,就是为了报复李镇生。
这看似和蔼的老头也真够阴险的。
她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尽量平静自然地问,“车大叔,您是什么时候看出马车是被人为破坏的?”
车大叔得意地笑了笑,“自然是修车的时候,我车家三代修车,我从会走路开始就跟着我爹修车,什么问题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怎么造成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哼,那两根辐条明明是人用钳子夹断的,然后用锉刀锉了锉断口。”
“那您发现之后,为何当时没有告诉李镇生?”白素素问。
“哼。”车大叔冷哼一声,“当时我并没有多想,以为是谁无意中弄断了,有时候辐条会弯曲变形,有的人不会修却偏要修,结果却把辐条弄断了,这种情况也不少。直到李镇生的妻儿出了意外,我也没有想到是人为故意的,只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后来李镇生突然来找我,不问青红皂白就指责我没有把车修好,把他的妻儿害死了。我怎么解释都没用,他在门口骂了我一天一夜,搞得人尽皆知。”过往的委屈似乎还历历在目,车大叔说起来还恨得牙痒痒,“李镇生平时人缘很好,给他打抱不平的人不夸张的说有半个姚城,我们全家被骂得不敢出门,我儿子连书塾都不敢去,我整晚睡不着觉,忽然就想到之前修车的事儿,越琢磨越不对劲,那辐条明明是人为破坏的,我分明是修好了,马车不可能因为这两根辐条再出事故,会不会马车出意外也是人为的?”
白素素相信车大叔的专业判断,车大叔的猜测和她不谋而合,只可惜没有证据。
“只可惜马车坠下悬崖,到底是不是人为的,已经无从考证了。”白素素叹道,这话隐隐透露着对车大叔的埋怨,如果当时车大叔说出心中疑问,也许就能留下一些证据,甚至唐氏被害的真相就能浮出水面。
车大叔哈哈大笑起来,“谁说无从考证?我有证据!”
白素素又惊又喜,半信半疑,“车大叔,你说什么?你怎么会有证据?”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车大叔发自内心地狂笑,“李镇生,你也有今天!”
白素素等他终于笑完了,才道,“车大叔,你怎么会有证据?唐氏出事之后您看到马车了?”
车大叔给白素素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你这丫头很聪明。刚才我说到我怀疑马车是被人为破坏的,怀疑终究是怀疑,我也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后来我听说唐氏和李镇生儿子的尸首被找了回来,但马车还留在悬崖下面,我就萌生了一个想法。”
老头子把烟锅子在凳子腿上磕了几下,烟灰落在地上,风一吹就散了。他的嘴角一直噙着笑,心情美滋滋的,话也多了起来。
当人做了一件得意的事,是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时候他的倾诉欲是挡都挡不住的。
白素素很清楚老头子的心理,这时候她问什么老头子都会和盘托出,甚至不需要问,他自己就会竹筒倒豆子说出来。
老头子继续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着月光到了悬崖底下,找到了那辆破马车,我在几十丈之外藏了起来,一直耐心等了足足半个时辰,确定没有人我才出来。”
他对自己的谨慎颇为得意,讲述时眉飞色舞。
“我拿着一盏油灯,点亮了钱,这才看清楚那马车摔得四分五裂,连车轮都变形了,我仔细检查了关键部位,很快我就查明了原因,车轮辐条断裂导致车轮变形,脱落,车辆失控翻下悬崖。我之前修好的两根辐条又被人为弄裂了,这明摆着就是要陷害我啊!”车大叔目眦欲裂,愤然地握紧拳头,猛然砸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