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两日,”伏商说。
如果不是要顾及姜朝眠的身体,其实他们早该到了。
姜朝眠倚在他肩头,疲倦地笑了笑:“还好,那我应该还有机会,看你……找到传承火。”
伏商脚下步伐顿了一顿,接着语气平静地说:“哥哥说什么呢。别说只是找个传承火,你还要守着我报仇,陪我重回神坛。到时候,我让巫易他们在我的神像旁再塑一个你,哥哥也尝尝人间香火的滋味……”
姜朝眠早已经重新阖上眼,睡了过去。
他太累了,每天都要和体内源源不断的疼痛对抗。长久无法缓解的痛感日夜折磨他的神经,让他变得像精神病人一样敏感,情绪也在崩溃边缘徘徊,甚至经常会无缘无故冲伏商发火。
虽然伏商根本不在意,永远像哄小宝宝一样哄着他,可姜朝眠一旦清醒过来,就会觉得非常难过。
如果这是他和伏商相处的最后时光,他不希望这段时光只剩下恐慌和苦涩。
为了不让伏商跟着他一起受折磨,他请郑瞿风给他配了宁神催眠的药。这样大部分时间,他都可以容易地睡过去。
尽管陷入昏睡中,身体的疼痛感也不会减少,但至少可以让他看起来舒服一些,对伏商这样的“病人家属”算是一种心理安慰吧。
姜朝眠的呼吸清浅短促,卷曲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眼皮上微微颤动,仿佛两只脆弱的蝴蝶。
他不知道的是,哪怕睡着了,他的眉头也总是无意识地蹙起一条浅沟,悄悄泄漏了他的痛苦。
伏商长久地凝视着他,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试图将他的眉头展平。
俊美面容上的温柔宛如潮水般猝然褪去,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悒郁。
伏商带着姜朝眠回了今天的住处,把他轻轻放到床上,然后自己也脱了鞋,想要上床抱着他睡一会儿。
片刻后,门外响起敲门声,接着是端木华压低了嗓门道:“伏公子,你能出来一下么?我……我有件和朝眠兄有关的急事想同你说。”
伏商掩了门出去,周身气压极低,仍然耐着性子问:“什么事?”
端木华被他毫不收敛的气势压得有点紧张,犹豫几息,还是开了口:“伏公子,朝眠兄的病不能再拖了。”
伏商的眼神骤然阴鸷下来。
端木华顶着巨大的压力,坚持得颤颤巍巍:“我、我觉得当务之急不是去找、找你那个传承火,得赶紧想办法找人来救朝眠兄啊!他昨天又吐血了……再这样下去,我我我怕他……”
“说完了吗?”伏商厉声打断他,“说完了就走。”
端木华一哽,居然壮着胆子顶撞道:“没说完!朝眠兄……你不担心朝眠兄吗!就算你马上就能找到传承火,然后呢?然后朝眠兄就能得救吗?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他送死吗?!你……”
伏商的眼神投过来,端木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他看上去好像很想把自己杀了。
但最后伏商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滚。”
闻声赶来的郑瞿风上前来劝端木华,端木华手脚发软,被拉得跌跌撞撞依然努力振声道:“伏公子,你要是一意孤行,以后一定会后悔的!等你失去的时候痛苦就晚了!”
伏商两手紧紧握拳,手背青筋迸起,面色冷厉到了极点,像是忍无可忍。
最终却只是沉声说:“我绝不后悔。”
端木华愤怒的叫嚷声逐渐远去。
伏商置若罔闻,重新回到房间里关上门,后背抵在门上,缓缓地从胸腔中吐出一口发凉的气息。
直到身上的郁气散得差不多了,他才抬步往床边走去。
姜朝眠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侧身躺在床上看他。
伏商心头一跳,转息便瞬移到了床沿上。
他扶起姜朝眠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动作熟练地将一对猫耳和身下的大尾巴都召唤出来——他现在知道姜朝眠有多喜欢毛茸茸的东西,所以姜朝眠难受时,他常常用这招哄他开心。
然而这一回,姜朝眠似乎失去了对他尾巴的兴趣,无论他怎么扫来扫去逗弄他,青年的神情都恹恹的。
连尾巴都不想摸了!
伏商这下慌了神,手足无措地问:“哥哥,你刚才是不是都听见了?你别听端木胡说八道,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