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此时此刻,俩人破开平和水面的张力,针锋相对。拿着最锋利的刀子直戳着对方心窝,彼此又不管不顾地靠上去,于是全都遍体鳞伤。
他们在大雾迷失,因为害怕,所以迷失了坦诚的能力。以至于差点越走越远,成为相交后再不能靠近的两条直线。
胸膛被无形的东西塞得鼓胀,叶尚声先一步走到摩托车面前,戴上头盔。黑色的挡风镜把他的神色全部淹没,闷闷地只传来一句:“不走吗?你要是还想再逛逛我可以等你。”
视线加了层黑色的滤镜,叶尚声看见宵行云垂着头,听到他说话,抬头走过来,没有再看叶尚声一眼,也没再说一句话。
够狠心的,叶尚声想。
他没有抱住宵行云,只是抓住了他的衣襟。
指尖不小心蹭过薄薄衣料下的肌肤,宵行云这才回头看他。
头盔之下的双眼深邃,凌厉,眉间点缀着冷冽,但看过来的瞬间,叶尚声只觉得一片柔和,像坠入了云层。
“抱着吧,路不太平坦。”
叶尚声藏在黑暗中,肆无忌惮地捞取:“好。”
怪不得今晚的风那么大,乌云开始飘过来了。从遥远的,山的另一边。
车子开得飞快,车轮驶过水洼发生颠簸,叶尚声就借着颠簸,偷偷靠近些,抱紧些。
到家后,叶尚声先洗了澡。他洗得飞快,怕宵行云感冒。
农村的房子亮着微弱的白灯,浴室的门一关,房间似乎都暗了下来。叶尚声收回视线,搬出一张小板凳坐在门外。
薄纱般的雨幕,闷沉的滚雷。
他抬手伸向屋檐外,无声半晌。
啪——
叶尚声侧过头,脸上火辣辣的,手也火辣辣的。碎发偏下一缕贴在颊侧。
他后悔了。
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为什么
明明那么喜欢那个人,喜欢到抑郁根深,喜欢到不得不清除和他有关的所有记忆片段才能活下去。偏偏还忘不掉,一遍一遍在梦中重复着与这人不多的点点滴滴,辗转反侧。
十年重逢,第一眼再见,心脏近乎骤停,密密麻麻的细痛从大脑无限扩散,带刺的藤蔓狠狠扎向四肢百骸,以至于车子直直撞来的时候都不能躲闪。
从医院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鞋子都不穿,任凭护士拦也拦不住。以为他有了爱人,僵立在门口迟迟不能动禅,像被冰封住了般。
一二月的梧城,气温这样冷,大病没好就是高烧。
他想写很多祝福,想祝他幸福,祝他们长久。但每一笔对他来说都是凌迟,所以到头来只剩下一句感谢能说。
怕自己触景生情,怕自己克制不住,连窥探都生怕打扰,干脆连夜转院,又是一阵折腾。被陈泊闻怼着鼻子骂了大半小时,也只是说一句不喜欢那家医院。
一出院就借酒消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喝了好多,离开的时候出现幻觉,似乎见到了宵行云,想法刚冒出头就被掐灭。
他不能再想了。
雨势大了,风斜着吹,雨全部打在叶尚声的裤腿上。叶尚声就这么看着,也不躲,任凭湿哒哒的布料贴在身上。
思绪全部清空,他的灵魂也在抽离,连浴室门是什么开的都没听到。视线再聚焦时,是宵行云打着伞,蹲在他的身旁,隔着不远也不近的距离,朋友之间的距离。
雨伞撑在地上,裤子碰不到雨了。
叶尚声转动目光看他。
宵行云碰了碰他裸露的脚脖子,很冰,很凉。再看他的脸,红红的。
“进屋吧,雨大了。”
叶尚声摇头,“再坐会。”
他的情绪不对劲,最近几天都不对劲。
宵行云顺着他的意:“介意我一起吗?”
叶尚声又重新看他,明明自己说了那么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