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却有些不确定地想。
雪城入夜很早,在洗漱过后,祝却早早地睡下了。
第二日,门口便送来了一封书信,信中字迹清秀,并且熟悉:[已至雪城,于千里客栈静候。]
祝却:???
不是?一个晚上?
他还以为最少要等几天,或者等雪停后自己启程,没想到直接找来了。
祝却快速把自己打理了一番,出门时犹豫要不要拿上面具,最后一咬牙,还是戴上了。
他发誓,下次绝对不说谎了。一个谎言果然要用千万个谎言来圆。
“小友请坐。”
祝却推开门时,风雪的气息扑面而来,落霜尊者神情淡然,身上带雪。
他恍惚以为自己重新回到之前见落霜尊者的场景里。
与那时一般无二的环境,一般无二的人。
只是心境格外不同。
那时的祝却刚刚离开巫族领地,满心孤愤,自认为选择了一条和所有人背道而驰的路,于是什么也不愿意透露。
短短数月,祝却的想法却格外不同了。
他重新有了可以信任的朋友,知道原来自己的好意从来没有被白费过,甚至还知道了当年真相的冰山一角。他有了更多要做的事,更多追求的目标,也不再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了。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隐瞒呢?
祝却拿下了面具,清楚地听见茶杯碎裂的声音,于是进入雅间,关上门,有些无奈地说:“尊者小心,别被碎片划了手。”
“音音……”
落霜尊者见到祝却的真容后,呆呆地站在原地。她不是情绪外露的人,此刻也只是微微红了眼眶,用力闭了闭眼睛,将那抹泪意隐去。
手中茶杯的碎片伤不了她分毫,落霜尊者随意挥手,碎片便成为了粉末尽数散去。
她犹豫又犹豫,再没有比此刻更难以开口的时刻,声音干涩:“音音,你这些年过得如何?为何之前……不愿意同我说?”
她似乎感觉自己的话语有些生硬,生硬地转圜:“我很担心你。”
之前得知祝南音死去的消息,她几乎再生心魔。
祝却心中愧疚,行了一礼:“当初……是师侄害怕。”
“在外面受了委屈要同我说。”落霜尊者没有问祝南音害怕什么,忍不住强调,“不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帮你,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我都会帮你的。”
她有些语无伦次地同一句话重复了两遍,祝却听着也鼻尖一酸,眼眶中满是水气:“……对不起。”
“尊者,我之前真的好害怕。”
在熟悉的长辈面前,祝却终于能彻底地敞开心扉:“我不知道谁可以信任,谁不能信任……尊者,当年是纪穆源刺穿了我的金丹,是窦飞光泄露了我的行踪。”
“那可是我的师弟,我的至交。”祝却越说越委屈,这件事不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如鲠在喉,“我真的搞不懂了,真心,什么是真心。”
落霜尊者眼底闪过一丝凶光,几乎顷刻间便判处了几人死刑,再抬头时,又变成祝却熟悉的温和长辈,她心疼地为他擦干净泪水:“那也不该说你……了。”
她甚至不敢吐露那个字。
祝却正色道:“祝南音的确死了,我如今是祝却,是一个巫修。”
他将当年的事情详细地说给落霜尊者听,又说了当初明昭在虚无空间中对他说的那番话:“我知道他是不希望我对修真界抱以信任,可是尊者不一样。”
落霜尊者越听越眉心紧皱,叹了口气,心道祝却已经成长为大人了,很多事都可以向他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