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说自己是“恶鬼”。
恶鬼,有的只有残忍嗜血。
沈青黎什么也没说,只问道:“你死后,要葬进章家祖坟吗?”
窦章愣住了,似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问。
当年,他活下来之后,脱下身上那套衣服,在章家祖坟给自己立了个衣冠冢。
许久,他缓缓笑起来:“我是窦章,不配进章家祖坟,一把火烧了吧。”
沈青黎应了一声“好”,温声说道:“我也祝你来生得偿所愿,永无憾事。”
“多谢王妃。”
窦章笑着将头枕在了木桩上,眼睛闭上时,仿佛是躺在高床软枕之中,母亲轻拍着他,唱着歌谣,哄他睡觉。
“章大人,一路走好!”
人群中,有老者红着眼眶高声喊道。
一滴泪从窦章眼角滑落,嘴角凝着一抹笑。
一缕血线划过长空。
四周死一样的寂静。
看着那滚落的人头,没有欢呼,没有咒骂。
一缕清光落了下来,不知何时,天上阴云散开,金光大盛。
就好像遮在百姓头上的那片阴云,也散开了。
遗憾
阴云散开,晴空万里。
金光洒落每个角落,似要将这满城的污浊都荡清。
高台之下,有人畅快大笑,他们终于讨得公道。
也有人悲痛欲绝,哭着上来收尸。
衙役们撤下木桩,一桶桶水泼上去,将鲜血冲刷干净,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百姓散去之后,沈青黎让锦一几人给窦章收尸,如他所言,一把火烧了。
这人间,对他不好,他亦以恶相报,最终只剩一捧灰烬,洒在山川清风之中。
沈青黎去灵山寺,给窦章点了一盏长明灯,又请寺里的和尚念七日的往生经。
出了灵山寺,沿着山道往下走。
锦一替她拨开斜横过来的树枝,说道:“王妃对窦章似乎有些不同。”
沈青黎眸色幽深,淡淡一笑:“想起一些旧人旧事,有些感怀罢了。”
萧家满门忠烈,换来帝王猜忌。
叶家为国为民,落得满身污名。
她和萧宴玄,也与窦章一样,都身负血海深仇。
为复仇,她们可以杀一人,杀一族,却永远不会将刀尖对准无辜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