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的声音忽地低了下去:“也恨兄长。”
那个唯一对他好的人,在他眼里,却是惺惺作态。
他觉得兄长在炫耀,在施舍。
每次与爹娘见完面,他心里的恨就疯狂滋长,长年累月,终于成为一把锋利的屠刀。
往日种种,在眼前一帧帧掠过。
张三看向沈青黎,眼底的怨憎溢了出来:“王妃知道我最恨什么吗?”
沈青黎眸光凝在他脸上,声音不疾不徐:“你恨为什么被卖掉的那个,不是你的兄长,你觉得,你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
后面那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王妃说话总是这么一语中的。”
张三缓缓地笑起来,血红的眼底,露出了狰狞之色,眼泪却夺眶而出。
“明明是一母同胞,却因为晚了一刻钟,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我恨啊!”
听到这里,沈青黎将所有的事情都梳理了一遍,得出了一个真相。
李家村被禁卫放火烧村,在于有人看见景昳逃到了李家村。
那个人
沈青黎眸光沉沉,在日色的映照下,明亮又冰寒:“当年,指证叶家窝藏逆党的人,是你。”
“是我。”张三没有否认,低垂着头,说道,“我欠了太多的赌债,他们要我的命来偿,我不想死,于是,他们告诉我,只要我指证叶家,就一笔勾销。”
他不知道,那些人口中的那个少年,是前太子景昳。
他以为,叶家累世公卿,门庭煊赫,不会因为他一介贱民的指证,就满门倾覆。
沈青黎看着他脸上的悔疚,觉得可笑至极。
她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你助纣为虐,不仅仅是因为怕死,你是不是还暗自得意,叶家那样的高门世家,你连路过都觉得自惭形秽,有朝一日,却任由你玩弄,叶家满门的性命,都攥在了你这么卑贱的人手中,你,很快意是不是?”
张三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他很想否认。
但那些阴暗的心思,时隔十年,全都曝露在日光下,无从抵赖。
沈青黎的心里像是燃着一团火,情绪汹涌,犹如岩浆喷发,却被她死死压住,不露一丝一毫。
叶家为国为民,一往无前。
结果,也是百姓、朝臣、君王,要叶家满门性命。
多么讽刺。
长久的沉默后,沈青黎冷不丁地问道:“当年,你说景昳一路逃到李家村,是你的私心报复?”
张三目光躲闪,嗫嚅着嘴唇,呐呐道:“我只是想出口气,给李家村找点麻烦,我没想到他们会放火烧村。”
“你不是没有想到,你是不在意,在你眼中,世人皆恶,他们的死活又与你何干。”
人性本恶。
张三可怜,也可恨。
心底的恶接连被揭开,张三那张布满沟壑的脸,瞬间老了十岁。
“我”
“你什么?”沈青黎冷眼看着他,言语如刀,“他们构陷叶家窝藏逆党,你觉得,他们会让你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