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老汉昏迷前所言的朱门就在前面,两座石狮矗立门前,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准备上前叩门。
不过他才踏上石阶,两人高的朱漆大门就由内拉开,一群浓妆艳抹、衣着华丽的妇人突然冲了出来,奔向榻上两眼紧闭的福态老者。
“老爷呀!你怎么没气了,丢下我们这些妇道人家怎么走得开,你要我们往后的日子如何过下去……”
“老爷呀!老爷,你睁开眼看看我们,别一个人走得潇洒,我们的孩子要靠谁来养……”
“老爷,你死得好惨,是谁害你命丧黄泉,你开口告诉我们吧!妾身一定为你申冤……”
悲凄的哭声一声高过一声,趴伏在胖躯上哭丧的女子少说有十来个,从最年长的五旬老妇到十七、八岁妙龄佳人都有,一个个哭喊着老爷,哀伤地跪倒在地。
十分壮观的场面,叫人看了瞠目结舌,人明明没死却哭得梨花带泪,涕泣如流地争着要“死人”张眼,哀凄不已地对着「尸体”猛打猛捶,看能不能捶得他回魂。
风妒恶见状身形极快的将目瞪口呆的净水拉至一旁,让来不及闪避的麒麟承受突如其来的碰撞,看似没几两肉的女眷们可是蛮力足得很,一人撞那么一下,少不得多处淤伤。
不过她们的哭声实在惊人,死了一半的张万富忽然抬起头,中气十足的推开他最宠爱的小妾,大声一喊——
“你们全给我滚开,想压死我不成——”
年过半百的张万富是张家口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肥嘟嘟的福态模样是他常年大鱼大肉累积的成果,人家远远见个胖子走来,便高喊一声“张员外”。
一夕暴富腰缠万贯的他也算是地方上首富,原本骨尘如柴的身形在短短数年间暴涨十倍有余,叫人完全看不出他原来的长相。
也不知是刻意增肥避入耳目,或是不节制的大吃特吃,有些老一辈的人依稀记得他家境清寒,孤儿寡母地三餐不济,常常必须乞讨才得一餐温饱。
谁知他在外地工作了一段时日,有天夜里就发了,捧着大把大把的银两返乡买田置产,大兴土木,翻修旧居,成了今日的大宅院。
没人晓得他的钱打哪来,谁要敢问定被赏个白眼,以后别想在张家口找到活干,他发财的事迹是个提不得的禁忌,只知他有钱得连县太爷都跟他借支,不收半分利息。
不过人一多金,什么想要,年纪不小却年年娶妻纳妾,貌美姑娘一个个入门,只要他看上眼的,不管对方肯不肯,他用买、用抢的也要把人弄到身边,暖玉温香大享齐人之福。
说穿了,他是鱼肉乡民的恶霸,村里头人人畏之如虎的大恶人,即使多有怨言也不敢道他是非,忍气吞声地任由他横行霸道。
事母至孝是他唯一未泯灭的天性,见亲娘夜咳不止便上山求菩萨保佑,修庙、添香油,重塑金身无不做足工夫,只愿娘亲长命百岁,病痛早日消除。
但大概他平时坏事做多了,老天的报应来了,几个埋伏在路旁的小毛贼给了他几刀,抢走他一身财物,企图推他下河好毁尸灭迹。
所谓百善孝为先,他孝亲之举感动天地,即使为恶多时仍有一颗孝心,重达百斤的体型没人推得动,他才能逃过一劫,留口气等人救援。
只是人不走正道,天也看不下去,他一共拥有妻妾一十七名,可是人丁稀薄得仅生一子一女,而且女儿是天生药罐子,打一出生就离不开汤药,大夫断言活不过二十。
而儿子嘛……
唉!什么老子下什么种,上梁不正下梁歪,年过二十五仍不学无术,风流性情不输他老爹,是花街柳巷的常客,只要稍有姿色的女子就难逃其魔手,摧花郎君之名不陉而走。
“啧!小姑娘的脸儿可真娇俏,你躲呀躲地想躲到哪去,让哥哥我香一个。”多美的人儿呀!唇红齿白,肤似凝脂,柔媚得叫人心痒难耐。
暗叫苦的净水闪过狼爪,压低身子快步疾行,避免碰到不干净的东西,弄脏那一身新做的秋裳。
她已经很小心地避开张家少爷的骚扰了,每回要出房门必先左右张望,确定无人才敢跨出纤纤小脚,绝不让色欲熏心的小儿有机会一亲芳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