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尔勾起一抹淡笑,柏怀瑾将笔搁置,指尖抵开扇骨,握在手中不住地摩挲观赏,似是在品鉴一个价值连城的珍宝,眼底都流露出迷恋和温柔。
“沈宜松这招实在是够损的。”
庭院里寂静无声,没有旁人。
柏怀瑾似是在自言自语,却看向了远处,不知在凝视着什么。
“果然还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方才能见真章。”
“柏大人言辞风雅,说得太过客气了。”
一个温柔婉转的声音从某处响起,正是柏怀瑾望去的方向。
半面面具下的红唇勾人心魄,上挑起淡淡的弧度。
“疯子还是得疯子去治,不是吗?”
柏怀瑾微微掬礼,客气道:“宋姑娘特意为在下跑了一趟京城,但其实在下也不至于说脱不开身,不过在此,柏怀瑾还是多谢姑娘的一番好意。”
宋思了一袭明艳的棠红锦绣云袍,款款迈步从庭院中走近,自若地坐了下来,鉴赏着柏怀瑾刚写下的字,由衷赞叹道:“柏大人笔下果然字字皆非凡品,堪称一绝,只是这幅字可有何深意?”
云中白鹤收了扇,扇尖点在桌案上,案上冉冉萦绕的熏香若君竹清冽回甘,闻之心中生起暖意,却又清新不会有沉闷之感。
柏怀瑾笑道:“字面意思,并无深意。”
宋思了的视线落在这幅绝妙的字上,沉寂片刻后莞尔。
“柏家忠于帝王,但云中白鹤的心里,存着的却是天下。”
隆冬雾重,柏怀瑾白衫辗转在这庭院里,无风却起了波澜,闲看天色昏沉晦暗,霎时抿嘴一笑。
“目光所及,所不能及,都是人间,在下亦处于尘世中,算不上什么坐怀不乱之人,宋姑娘还是别太高看于在下了。”
“那柏大人是如何看待我的?”
宋思了指尖点在桌案上,寂静的庭院里只听得见清微扣击桌子的声音。
“知晓宋姑娘的人皆道一句疯子。”
柏怀瑾沉默了良久,敛去了脸上的笑意,似是在思索如何言语婉转一些。
宋思了轻笑道:“柏大人不必勉强,我心中也不是没有评判,您也不必钻心挠骨地搜罗温婉的词来安慰我。”
“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
柏怀瑾轻摇了头,“姑娘是个绝顶聪慧的女子,行事时常出人意料,让人琢磨不透,虽说是有些不太人道,但在下却认为姑娘的见地不凡,在大局面前不会犹豫不决,这样的才思敏捷和杀伐果断,许多男子都比不上。”
“柏大人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在指责我手段狠辣,城府深重?”
宋思了撑着脸,似是在打量着他,懒懒地说道。
“怀瑾不与女子打交道,哪儿能知道女子的心思奇巧啊。”
一阵调笑声倏然,两人循着声音源处望去,余岁和孟帷站在庭院里,距他们有十几步的距离。
余岁对着两人掬礼,孟帷脸上含着笑意。
宋思了起身恭敬回礼,视线碰上孟帷的审视时,稍稍有些不自然,却还是保持着一贯的镇定。
“孟将军,余公子安好。”
“哟。”
孟帷嘴上不饶人惯了,轻哂道:“宋姑娘什么时候跟我这么见外了,前不久不是还说夫妇一体来着?”
这下除了孟帷,饶是余下的三人都习惯于隐藏情绪,却也看得出来脸色一个赛一个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