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既是不愿意,孟帷看向余岁,却不料余岁皱眉捂住了左臂肩膀,无辜地盯着他。
“在下倒是想尽绵薄之力,可是这副身躯破败无力,恐怕无法替孟小将军分担。”
随后又轻拨开这名女子散乱在面前的发,指尖略过苍白的面容。
“是个美人,孟小将军既好美色,这种福气终归还是将军才有福消受,若是这名女子醒来,见救命恩人如此绝色,指不定以身相许,将军府中便新添一个美娇娘。”
言语孟浪至极,孟帷憋着一口气听他胡诌。
还未抬手,祝绾一把将这白衣女子提到自己的剑上,轻念法诀,动作很是温柔地将她搭在自己的佩剑上。
孟帷站起身来欲要发作,余岁笑着用手抵着他的手肘,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祝绾身上。
“你看,这不就解决了。”
好一招苦肉计,好一招激将法。
孟帷便是有气也没处撒。
见祝绾面色凝重提着这来历不明的女子走得已经有些距离,不渡看了余岁一眼赶忙追了上去。
余岁将手指收回,却被孟帷反手握住,抵在胸口以上的位置。
孟帷的眼神里窝着火,又带着那么一丝意味不明。
“我这左侧锁骨处,有一瓣羽毛印记,阿岁见多识广,可知这印记的来处?”
说着他还刻意地捏着余岁的手指隔着衣物打圈。
“哦?这倒是从未听闻过。”
余岁贴近孟帷,在他耳边轻呵出一口气,惹得孟帷的耳尖酥酥麻麻。
“许是孟小将军与哪位情人在行床笫之欢时玩的把戏吧。”
“在下洁身自好,不如孟小将军流连烟花之地,软玉温香抱满怀,红唇柳腰,鸳鸯交颈,一时情迷,不知所为也是情理之中,在下君子立世,又怎么好意思揭破呢?”
是了,醉云楼这笔帐终于还是被提起来了。
余岁是一个记仇之人,睚眦必报,一笔一笔算得门清,都记在那个本上,指不定哪天就翻出来咀嚼出滋味。
这件事孟帷问心有愧,任凭余岁打趣,也还不了口,只待余岁抽出手时,悠悠地说了一句:“那日在郢川镇的路上,你怎么不问我当你是什么?”
余岁眼波春色,稍稍仰头,勾起兴趣,朱唇轻启:“那你说,当我是什么?”
孟帷负手,转身走了几步,站立于悬崖边,眼底勾起云烟朦胧,岁月飘渺。
“是绝色,亦是人间逍遥客。”
白衣女子醒来时,是在庆里郡与御宣王祝珹二十六郡领地交界的一座小城,名唤离钟。
四面平坦无险峻山脉,处处生长着紫藤。
此时距离谷雨不久,到那时紫藤垂枝,漫田遍野地绚烂,紫珠帘掩梦,月华下斑斑点点,细碎的月光,将入少女怀春的梦。
祝绾虽是面无悦色,却半拥着她仔细喂水,小心地没让水沾湿衣裳,直至那女子完全清醒过来。
“不知姑娘遇到了何事,若是不公,大可去天都告御状,若是所遇男子是个薄情郎,便杀回去要个说法,这般自轻自贱,可是指着老天替你讨回公道?”
南府郡主说话一向如此率真,孟帷也没插嘴打岔。
这话说得在理,只是不太委婉。
可若是能敲醒这位意欲轻生的女子,孟帷又为何要拦着?
白衣女子一声不哼。
明明生了一双凤眼,最是多情。
只是现在这双眼里蓄满了哀伤,破碎的身躯不住颤抖,但她依然倔强地凭着自己所剩不多的力气撑着起身。
“小女姓荼,名唤思悠,原是……是庆里郡里一风尘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