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就不多留这一点时间了,真是白操心那小没良心的安危,就知道背后说自家师尊的坏话。
曲觅内心暗自喃喃,下一次定要自家徒儿好看。
“你对阡白长老柳竹衣,真的用心不轨?”
前面飘来许遇的声音,低得像是从喉中囫囵出来的,但字字却又很清晰。
曲觅自知瞒不住了,所幸闭上眼咬着牙交代了,以免引起更大的误会。
“是我胆大包天,对自己的师尊的确有过非分之想。”
“师尊虽以白色纱笠遮面,但初遇那日师尊月下饮酒,对影舞剑,一派逍遥飘逸,仙风道骨,我一见倾心。”
“相处十余载,情根逐渐深种,可直到现在,我仍然无法将他画出。”
他毫不掩饰对阡白长老的爱意。
察觉到许遇捏紧指节,曲觅覆手其上,趁许遇惊觉放松之际,顺着掌纹滑入,十指相扣,掌心相对。
“我师尊柳竹衣自封印妖族界门殉道后,我一度曾认为我心已死,如一滩沉水。”
“我将所有的爱转化为了对我父尊的恨,直到父尊羽化那日,我所有的情愫都随之湮灭。”
“我寄情于酒,放浪形骸,自由不羁,可是你却告诉我,我可以相信你。”
“你说,你也可以待我很好。”
“那年在一树梨花下,飘起了蒙蒙细雨,你一反常态,在梨林里执笔书写。”
“看惯了你剑气凌厉,身姿飒爽的模样,第一次瞧见你温柔眉目,醉月容颜。”
“我走近,只见你指尖握着一支紫毫,偌好的宣纸上,赫然写着‘曲觅’二字,婉转柔和,我对上你明亮如月的眸子,突然就觉得,我好像已经爱了你很久很久。”
“那年寒灯纸上,梨花雨凉,你以许遇之笔,写我曲觅之名,每一笔落在纸上,都让我心动不已。”
“后来赠尔梨花,你以许遇之名,护我半生念想,我心已无法自拔,更甚从前。”
曲觅握得更紧,语气是说不出的认真坦然。
“许遇,不是因为师尊,或是别的什么,而是你的存在,就足以撩动我的心弦。”
许遇不知道该怎样回应曲觅这样直白的态度,他从来都是决然的人,但此刻却有些不知所措,所幸他就装傻到底。
许宗师的自制力一向很好,稳住心神后淡然开口,另一只手拍了拍曲觅的手背。
“好,我知道了,当务之急是先去逮住那个会殷文术的道界弟子,不然放虎归山就不容易追搜到那人的踪迹了,你也不想他打着道界方壶山的名号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如果真的是我或者方休掌门的弟子,那就更是说不清楚了,我既不想丢了自己的面子,你也不想砸了方休掌门的门面,都是为了道界方壶山着想,那么我们就先去办正事,好不好?”
像是一辈子都没说过这么多的话,许遇说完抽身就要走。
却不曾想这次曲觅不如他所愿,还未待他将手抽走,便一把将他拉了回来箍住腰。
许遇的脑袋抵住曲觅下颌,耳朵紧贴他的心口。
曲觅心跳得很快。
但始终不能平静下来的,是他自己。
轻推不开,许遇阖眼,语气沉重,“你想知道我心里是怎样看待这件事的吗?”
曲觅的神色一滞,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我以为,我表露得已经足够明显。”
“许宗师既已察觉到,却没有刻意避嫌,那便是对我的情意并不抗拒。”
许遇没有出言反驳,静了片刻,似是在内心缠斗了许久。
“我与方休,在你心里孰轻孰重?”
曲觅的手松了稍许,人也像是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瞬时落到实地,随即轻笑道:“这么早就开始吃醋了?你与兄长计较什么?”
许遇眸色一沉,添了一色冰冷。
“你在回避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