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帷似是愣住,低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缓慢地抽出了手,慢慢坐了起来,眼眸里是了无生息的平静。
“祝绾,我父母如今下葬了吗?”
祝绾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从前她只觉得孟帷的眼睛尤其清澈单纯,如今却像是失去了光泽般枯死的老根。
“我赶到时恰巧碰上你晕倒在地,现下将军夫妇已被我妥善安置在了大堂,今日已是最后一日,幸好你赶上了。”
“去送他们,最后一程吧。”
又是一滴血溅落在心口,孟帷起身恭敬地对祝绾行拱手礼,“孟帷,多谢郡主。”
祝绾回礼,随即带着孟帷前去灵堂。
三郡幸存的百姓皆跪在灵堂前,看到孟帷之后纷纷让出一条道。
孟帷拖着石铅重的双腿一步一步艰难前行,两尊牌位立在大堂中央,两副做工精细的棺材摆在那里。
孟帷直直地跪了下去,他其实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他的世界一片死寂。
心中的血宛若晕开了一株红花,在开口的一瞬碎裂成千片,落入尘灰之中。
“爹,您常常告诉我,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万世的决胜权谋不在战场上,而在一方帷帐之中,所以您给我取名为帷。”
孟帷郑重地三拜叩首,抬头的目光痛彻而又坚定。
“孟帷今日再此立誓,定要将杀害您老二人的元凶挫骨扬灰,让他万劫不复。”
后面的百姓感念孟将军平时施粥布粮,一心为民,皆行三拜叩首之礼。
此事传入了人皇祝烬耳中,孟帷在孟雾将军夫妇安然入土后即刻便被召宣进宫。
孟帷沐浴时竟发现在自己左边锁骨处竟然出现了一瓣羽毛印记,但此刻的他并没有过多思虑。
祝绾身为安成王之女,府邸在天都也有一处,路上也就陪同孟帷直到天都宫门。
瞬溪之地极其阴暗,不见阳光,妖兽众多,灵力也很充沛,许是传闻中此地乃是鬼王栖息地的缘故。
卫棋择此地盘踞,在屠灭人界首三郡后,率领八方怨魂,重创了第三重天,随即单挑了道界,又放出了方壶后山禁锢的妖族。
卫棋半跪在地上,修长的手指上不沾一滴血,抬手慢慢取下纱笠。
纱下的面容有些许苍白憔悴,眼神深邃带有危险气息,薄唇勾起一丝弧度,皓齿若隐若现,左膝上的血迹还未干透。
卫棋端详着伤口处的深浅,似是并不急着止血,他用指尖轻触伤口,拿起手搓捻着刚沾的鲜血,认真端详了片刻后,轻笑出了声。
他拂袖转身,腰间挂的双耳宫铃与染红的白衣作配,风吹起他身后未挽成发髻的散发,一眼望去更是有威严。
极强的压迫感令一向狂妄又泯灭人性的妖族此时都伏地不起,只等待着卫棋令下。
“自今日起,尔等再不受仙,道两界禁锢。”
“本尊要你们尽情祸乱三界,搅得这世间天翻地覆,永无安宁之日。”
“属下谨遵鹤尊之令,鹤尊万载无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