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实在看不出是什么咒,需要时间研究,所以暂时没法解——这种结果也是谢曲自己早就预料到了的。
除此之外,不赦还告诉他,曾经他在断山镇见着的那些幻境,还有那个假的范昱,其实也真实存在过。
据说是还召派去的。
原因无他,谢曲的第三次轮回和第七次轮回都在下修界,终其一生也没机会修行。如此一来,对于谢曲来说,就算是白白虚度了上百年的时光。
还召不想谢曲起疑心,便在这两世时,故意派人假装成范昱的模样,去给谢曲送“药”,为的是加固自己下在谢曲身上的咒,让谢曲更听话。
至于说,还召派来那人为什么会变成范昱的模样,那是因为还召曾叮嘱过他:谢曲不论轮回多少世,对于范昱,总会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亲近感。
换句话言之,这咒是还召费了许多心思才做出来的,期间又经两次加固,别说暂时没法解,就是最后能不能彻底解开,都得看运气。
是以,想要先把肉身救下的想法行不通,最稳妥的法子,便是尽快把所有怨气都找到,化解它们,尽全力劝说还召回头是岸,让还召亲自动手,替他解开。
事已至此,前因后果都理顺了,由他和范昱继续找怨气,再让不赦设法护住他的肉身,顺便小心看住还召,别让还召再跑出来瞎折腾,也算是分工明确。
这么想着,谢曲和不赦告别后,便带着范昱,毫不停歇赶往下一处藏着怨气的地点——风景秀丽的江南水乡。
路上,因着已经记起所有前尘的缘故,谢曲和范昱之间的气氛有些怪,谁也没有先说话。
但是一如既往的,碰见这种情况后,到底还是谢曲最先绷不住,当先蚊子嗡嗡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谢曲说,嘴角难得往下撇着,“我不知道你原来是和我一样的人,也不知道你其实一直都陪在我身边。”
范昱却只是不置可否地摆了摆手。
“没什么,别说你不知道,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若非方才见着的都太真实了,我还以为是我臆想出来的。”
顿了顿,再抬手摸一摸鼻尖,眼里忽然带了些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复杂情绪,就像是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忽然被什么东西给装满了。
“但是没关系。”范昱说:“一直以来,或许我最想对你说的,其实只有这三个字。”
人们往往便是如此,在情绪激荡到了极点时,反而会表现得特别平静。就比如说现在,按理说,谢曲和范昱此次在梦中见到的信息,绝对要比在奈何桥头那次见着的更多,但他俩却都反应不大,甚至可以说——没有反应。
就像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一样,在一次意外中,阴差阳错被补全了所有的缺口,然后顺理成章地接受。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只有两只牵在一起的手,从此变得更用力了。
…
话说回来,此处水乡倒比断山镇暖和很多,百姓也和善,是恰好能让人感觉最舒服的程度,既不会太冷漠,也没有过分热情。
来了之后,谢曲通过白玉珠的指引,一路追到一条水流平顺的小河旁,却见小河两岸都被竖起栅栏,严密地圈了起来。
偶有三两孩童靠近玩耍,也会被爹娘揪着耳朵拎回家中,以扫帚大刑伺候之。
按照以往的经验,事出反常必有妖,但谢曲远远站着,以神识细细扫过这一片,却未发觉任何异常。
就是条普通的小河,除了河水有些深之外,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但白玉珠又是确确实实地在亮,而且还不是像在断山镇时那种时明时灭,而是一直亮着,且越靠近河流越亮。
说白了,东西一定就在这条河里,只是不知被藏在何处,又如何取出。
正苦恼着,忽有几个提着菜篮的中年妇人从身后走过,边走边拢着嘴窃窃私语。
虽然妇人们说话声音小,但架不住谢曲耳尖,都不必回头,便能听清她们所有的谈话内容——似乎是有关于嫁娶方面的。
年纪最大的那个说:“确定是被退回来了么?为什么会被退回来?老刘头前两天不还在拍着胸脯和咱打包票,说他家里养的那个,肯定是实打实的黄花闺女么?”
声音稍尖细的那个又说:“谁知道呢,兴许是老刘头为了骗钱瞎掰的吧?反正人家水娘娘可说了,娶亲之事不可过三,现在河禁期就快过去了,让咱千万抓紧些,别耽误了打鱼。”
“……”
嘈嘈杂杂,你一言我一语的,谢曲只囫囵听了个大概,便明白此处是有着和许多临水小镇相似的习俗:给河神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