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昱不认同谢曲说的话,直觉对方这是又在讲歪理。
众所周知,谢曲这嘴一向很会讲歪理,没理尚且辩三分,得理更是不饶人。
范昱觉得谢曲说得不对,但他想不到反驳的理由。
说话的功夫,谢曲已经和白九商量好,打算立即带范昱从这个村子里出去,不再多管闲事。
出去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回到最初的入口,闭上眼一直往北走,期间不论听到什么,也不要回头。有白九这个布阵人在,一定万无一失。
一路上,谢曲怀里抱着小猫,眼尾余光落在身旁的范昱身上,见范昱始终没再开口,一张脸黑沉着,像是正在琢磨着什么,就知道他肯定还没转过弯来。
事到如今,姑且不论范昱是怎么从一个真正的人,变成了他的木傀儡,但范昱确实是个小木头脑袋,很多事情只想不说,还特别爱钻牛角尖,不一定会在私底下折腾出什么来。
就好比说千年前,范昱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和他换了命,给了他那么大一个惊喜,也是惊吓,以至于让他在心里愧疚了一千多年。
这么想着,谢曲唯恐范昱这回又犯傻,嘴上说着不管闲事,身体却很诚实地去和白九对着干,惹白九发怒,便悄悄对范昱传音道:“小昱儿,你别想太多了,平安出去才是正经。”
毕竟这里是酆都旧址,是承着好多天道旨意的地方,把动静闹大了,几道天雷很可能就直接劈下来了。
然而还不等谢曲把话说完,范昱便脚步一顿,继而将眉皱得更紧。
“我想到是哪里不对劲了。”范昱说,似乎根本就没听见谢曲刚和他传的音,直接扬声反驳道:“不对,你们说得都不对!”
言罢抓住谢曲袖角,执拗地摇头,“谢曲,你说错了,你们应该把选择的权力给小芽,而不是替她擅作主张。”
话音刚落,谢曲怀里的白九便炸了毛,一双鸳鸯眼全转成赤色,弓背呲牙,刚要一跃扑过来,就被谢曲眼疾手快,啪一下扣着了后颈软肉。
白九:“……”
半晌,红眼再转回鸳鸯眼,白九委委屈屈地收起爪钩,埋着脑袋趴回去,挥挥爪喊谢曲自己解决。
确实得快点解决了,在幻境里待得越久,就会沾上越多幻境里的气息,要是再晚些,恐怕就只能使蛮力碎了这里,硬闯出去。
……到时白九还不得跟他俩拼命?
虽说其实也拼不过吧,但可是,可但是……
现如今,他俩脚底下踩的可是酆都的土,说是步步小心也不为过,哪还敢硬拼?
唉,真是想想就觉得很麻烦。
思及此,谢曲抬头望了眼天色,不敢再耽搁,扯起范昱就快步往前,边走边劝道:“听话,这件事就全按我说的做,你难道忘了千年前,我是怎么熬……”
“那不一样,别拿小芽和你自己比。”
“什……什么?”
怎么还不听劝了?
许是想不通范昱这次为什么会如此坚持,一时间,谢曲感到很头疼,脚下步子一停,嘴巴比脑子快了一步,不顾白九在场,当即反问道:“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
……靠把假的当真的,每天追着那点从前的影子,才能稍微有点笑模样的?
谁知还不等谢曲把话说完呢,范昱便出言打断了他。
“不一样,当然不一样。”
范昱紧皱着眉,像是正在思考怎么形容这种不同,低头沉默老半天,方才斟酌着道:“反正……被别人骗和自己骗自己,就是不一样。”
“你当年是自欺欺人,心里明知道看见的都是假的,却还是想看。说白了,当年从头到尾都没人逼你那么干,全是你自己不争气,不敢面对现实,可是小芽和你不一样,小芽什么都不知道。”
自欺欺人,尚且还有选择的权力,但如果是被别人骗了,就连知道真相的权力都没有了。
“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