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第二百一十章 死谏（第2页）

圣上点点头，没说话了。

袅袅龙涎淡香中，小宦官从门口悄悄进来，想回禀什么，又见圣上阖着眼，犹豫得看向崔大监。

崔大监挥挥手，让他先退，正在这时，圣上睁开眼来，沉哑着嗓音问道：“什么事？”

小宦官身子躬得愈发低，回道：“圣上，有人击敲登闻鼓，门上吏员已例行盘问，只是来人身份有些特殊……”

登闻鼓自设以来鲜少有人击响，一为重刑之下无人敢用，二为大邺自开国以来，明君治国，律法严明，百姓安居乐业，凡是冤情到官衙这一步也都处置妥当。

圣上眼中清明几分，坐直身子，奇道：“是何身份？”

“禀圣上，是位闺阁姑娘，安国公林家女儿，林纾。”

“林纾？”圣上重复一遍，心中大感惊奇，闺阁女儿向来娇弱，鲜少抛头露面，更何况是国公家的女儿。

圣上略一沉吟，“将她带上殿来，朕亲自问问。”

也是林纾运气好，恰好逢上圣上忙中偷闲之时，否则这事滚到门上吏官处也就停了。

片刻后，林纾被带到圣上面前，此时她才觉得心跳如鼓，压根不敢抬头直视圣颜。

圣上声如洪钟，气势如云，“堂下何人，所求何事？”

林纾浑身一凛，想了想又觉事到此时，已无转圜余地，不妨豁出去，遂朗声道：“臣女林纾，是为安国公林毅之女，今日击敲登闻鼓，是想状告当朝太师之第二子宋华，求娶臣女不得，肆意散布谣言，辱没臣女名声。”

她双手高举过头顶，将状纸呈上。

自有小宦官将状纸递给崔大监，崔大监再呈递到圣上手边。

看着那张卷曲微黄的宣纸，圣上先未打开，反而侧目看了崔大监一眼，语气中有些凌厉。

崔大监暗暗松了口气。

这女子来的可正是时候，圣上正愁找不到借口处置宋太师，眼下便有一纸状文诉告太师之子，可不合了圣上之意？

无论这宋华究竟是否罪不可赦，今日都少不得要得一通训斥。

圣上抿唇一笑，打开那状子一目十行。

闺阁女儿的簪花小楷十分秀气，字里行间描述十分清晰，将宋华求娶不得，四处败坏自己名声之事写的字字泣血，让人瞧来便觉伤怀愤懑。

圣上垂眸看状纸之时，林纾心动鼓噪不停，手指紧蜷着，后背冷汗直冒，身体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良久沉默之后，圣上抬起头来，目光穿过香炉之上升腾起的薄薄烟雾看过来，眸底全是审视。

“你所状之事皆为事实？”

圣上积威颇重，正色说话时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韵，让堂下之人不自觉神色凛然。

林纾跪倒在地上，背脊打得笔直。

“臣女所言句句属实，若有蒙告，便叫我林纾此生不遇良人，气竭而死！”

在男人看来，后宅女人一生荣辱系于夫君之身，不遇良人的确已是最最恶毒的毒誓诅咒。

圣上凝视她片刻，缓缓点头，“传宋华上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