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萝隐约猜测到什么,内心已在打鼓,“正是,奴婢猜测门上守卫敢那样大胆,无非是郎中为老者,瞧着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松萝抬眼看李满禧,声音瑟瑟,“侧夫人可还记得奴婢曾在槐王府附近见着了孙贺……”
李满禧攥紧了掌心。
是了,怎会这么巧,郎中频繁出入内宅,松萝便在槐王府外头遇见了孙贺,实在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处。
李满禧起身走到窗边,她刚刚生产完,身子倒还朗健,只是若是站久,仍嫌疲惫。
她月白色里衣将她衬得肤白如雪,长发披肩,整个人显出憔悴病弱的俏丽。
明月高悬,撒下一地朗白光辉,透过薄薄窗纸渡进屋内。
李满禧神色比月色还沉静,“此事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若有其他异动,再一一告诉我,眼下我们未有实质证据,猜测便只是猜测,切不可打草惊蛇。”
松萝点点头,应道:“是。”
这桩事说完,气氛便松快下来,松萝将那食盒打开,嘟囔道:“面都坨了,可惜了这碗鳝丝面,刘婆子手艺的确好,刚出锅时鲜得奴婢都要流口水了。”
她看了眼面,啧了一声,“要不奴婢去让她再下一碗?”
李满禧摇摇头,“不必了,左右我也没什么胃口,撤下去吧。”
松萝点点头,收拾时仍觉可惜,怪责道:“都是这些破事,让人连碗面都吃不安生。”
等她嘟嘟囔囔将食盒拎下去,门扉传来一声轻撞,李满禧才叹了口气。
起身走到床边,掀开帘幔便是婴孩稚嫩白皙的面庞,因睡得太香,额头隐有汗迹。
如今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节,她又刚刚生产完,月子期间屋中不得用冰,又不得见风,屋里十分燥热,婴儿体热,更觉难受。
李满禧将他襁褓解开,任他摊睡在床上,不多时,他才解开小小的紧皱的眉头,继续酣睡。
这是她十月怀胎生养出来的孩子,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喜欢得紧,李满禧心头一块塌陷,也知晓自己余生恐怕有了极大的软肋。
她不觉想起那日公主府的事。
李满月这事暂且可以放在一边,可公主府撞破陈铅华私相授受一事,她每每想来都是心头巨颤,惊慌不已。
陈铅华素来便有性子泼辣,行事狠厉之传言,那日若是被她发现,李满禧绝无生还余地,幸而秦金亮救了她。
但事后回想,此举也在不知不觉间将两人绑在了一起,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
秦金亮怕她泄秘,她也怕秦金亮嘴不牢靠。
更有可能,以秦金亮的行事作风,欲将她灭口图一个稳妥。
但她细细想来,当下倒不会有什么危险,士农工商,商户位于最底层,难翻出什么大浪,仅靠她如今身份地位,也是秦金亮得罪不起的。
可这么大一个把柄叫人捏着,午夜梦回间她都觉得脖颈寒凉,像是时时有把剑悬于头顶,让她不敢大口喘息。
婴儿不知梦到什么,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呓语,李满禧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肚皮,许是感受到母亲的抚慰,他乱动的双手又安稳下来,咕叽两声重新入睡。
李满禧目光沉沉,心中思量再三,还是要将此事稳妥解决,若是只有最根本的利益能打动一个商人,那她便要上他的船,让他永远咽下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