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有人拉扯她的手腕,温氏开始拼命挣扎,嘴里吵嚷着,“我是谢将军的妾室,你们谁敢动我,我要叫他砍了你们的脑袋!放开我……放开我……”
她挣扎喊叫的凄厉,一直静默站着的沈玉如悄悄堵上了耳朵,眼睛也闭得牢牢的,半点都不敢看了。
大理寺大牢是什么地方?进去了不丢半条命根本出不来,就算侥幸活下来了,也要少只胳膊少只腿的。
再说那里面的狱卒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像温氏这样的半老徐娘进去,总归要受一番折磨的。
时嬷嬷挣扎着喊“不”,一双腿乱蹬着石头,想起身却又不能。
眼看着温氏被越拖越远,她无力地闭了闭眼,大声喝道:“我说!我什么都说,夫人,求您放过她,她已经疯了……”
这是她能为自家主子做的最后一点事了,若她进了大理寺,遭几遍刑罚把什么都招出来了,那哥儿姐儿怎么办?
二姑娘还没说人家,到时候谁肯要一个满身污点的姑娘。
三公子也还未考取功名,到时候就算有谢家庶子的身份也难有成就。
无论如何,她要为这些孩子考虑。
此刻别无他法,唯有妥协。
“是我,一切都是我的罪责,是我听闻槐王出事后怂恿温夫人谋害槐王遗腹子,恐日后他与三公子争夺家产。”
时嬷嬷咬了咬牙,“是我悄悄从碧落院偏殿放了把火,想一把火烧死黎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为保火势蔓延到正堂,还在窗纸上倒了梳头的桂花油,却没料到三公子心地纯善,竟冒死将黎姨娘救了下来……”
她侧躺着,眼泪顺着眼角落到石头上,有些湮进她的衣衫领口,瞧着倒是情真意切的悔过了。
听了她的剖白,人群不禁一阵唏嘘,远远站着的下人三三两两小声讨论,胆子小点便只能瞪大眼睛,一脸的惶恐。
人性之黑暗,令人胆寒,若非为了这份丰厚的家产,谁肯做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佛说行恶之人死后要下阿鼻地狱,而这世间多得是顶着忠仆的名号为非作歹之人,人鬼难分。
谢恒回身看了看李满禧,她如今肚子已十分显怀,四肢却纤窕,在风中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脆弱易折,眼神却又明亮干净,叫人轻易便能从中看出坚毅与笃定。
那一刻,谢恒明白她绝不仅仅只是个需要依附他的女人,她的智慧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这于他而言是惊喜,也是担忧。
谢恒伸手牵她,琥珀色的瞳仁中全是她的倒影,她仓皇一瞬,旋即换上一脸暖意,问他,“王爷?”
谢恒点点头,牵她往回走,口中吩咐沈林,“将人送回西院,无令不得出。”
他会为了保全祖母与父亲的颜面留她一条命,可这杀妻之仇绝不能轻易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