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后花园在谢恒封王那年重新修整过,三块池塘连成片,占据几乎半个谢府后园。
中间蜿蜒着花廊楼阁,一入夏,香荷遍开,空气中全是悠悠花香,若是得幸泛舟期间,更是别有一番趣味。
如今刚入夏,郁郁葱葱之间荷花并不多,但湖心一点墨,亭台高束,极静极悠远。
谢恒一走,下人也站得远,湖心亭中只剩下永慧公主和沈颐安两个。
嫩粉色衣衫与白衫相对而坐,清隽而舒雅,阳光从侧边斜照进来,照得人身上暖烘烘的,明明氛围极好,两人却是相对无言。
永慧鼻尖沁出一点香汗,她无助地用帕子压了压,微垂的眼睑偷偷掀开一点,偷看沈颐安,被他一眼瞧过来,复又惊慌失措地低下头去,脸颊上红了一片。
沈颐安目光从她头顶滑过,看向她身后那片荷叶,神色莫名且寡淡,仿佛面前之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永慧轻咳一声,用帕子掩了掩唇,“听闻沈公子颇通诗书,棋艺上也很有成就,不知永慧可有幸讨教一二。”
沈颐安目光下移,将将与她对视上,他笑笑,不以为意,“沈某雕虫小技,怎敢在公主面前卖弄。”
永慧忽而想起昨晚母后与自己所说,沈公子相貌品行皆不凡,若能嫁与他,想来日后总不至于相看两厌。
今日第一面,她便心动不已,永慧咬咬牙,“沈公子觉得我怎么样?”
“公主天姿国色,谈吐不凡,又是这世间顶尊贵的女子,沈某怎敢轻易置评。”
永慧脸又红几分,后颈上蒸出一点热气,烘出暖洋洋的体香。
“那你……”她咬唇,“那你可愿意娶我?”
这话出口,脑中“嗡”一声,永慧什么都顾不得了,抬眼看他,目光灼灼。
沈颐安也显而易见呆愣住了,目光中有些局促与惶惶,“公主你……”
永慧有些急,“母后与谢贵妃让你我在此相见,我不信沈公子不懂是何意,沈公子,我看你很好,比这世间多数男儿都要好,永慧总归要嫁人的,嫁你这样的君子未尝不是永慧最好的选择!”
沈颐安笑了笑,再抬头看她时带了点兄长般的慈爱。
永慧公主是太后与先帝最小的女儿,从小锦衣玉食受尽宠爱,是以才能长得这般天真烂漫。
“公主千金之躯,实在不必……”他目光无意间从湖边小径滑过,猝不及防落在一道倩碧色身影上,那女子由身旁小丫鬟扶着,裙摆纷飞如云,脚步匆匆。
她梳最简单的妇人发髻,从前披散如瀑的发丝全都挽了上去,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更添一丝妇人风韵。
沈颐安的目光赫然就定住了,定在那张熟悉而念念不忘的脸上。
永慧也瞧出他的不对劲,有些疑惑地朝他望的方向看过去,嘴里嘟囔着,“怎么了?”
沈颐安却再无神回应她的问题了,朝那方大步迈去,脚步之快是他这等温吞性子从未有过的焦急。
永慧吓得一惊,有些愕然地望着他朝湖边跑去。
沈颐安胸中心跳如擂鼓,叫嚣着便要脱口而出似的,他大口喘着气,脚步愈来愈急,快到近前时猛然停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