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不早,歇吧。”
那股熟悉的松香气靠近,李满禧脑中清明几分。
满屋灯光尽熄,独留两盏红烛拢在床边,昏沉沉的,照不清什么。
内里酥麻的感觉澎拜,涌向四肢百骸,李满禧只觉得动弹不得。
薄纱轻荡,有人躺上了床榻,白色的里衬皎洁地晃眼。
不多时,滚烫的躯体贴上来,灼热的吻落在耳边,李满禧被烫得微微颤抖。
槐王情动的嗓音喑哑,带了点淡淡笑意,“怕?”
李满禧没说话,手捏紧被角,抖得厉害。
谢恒撑起半边身子看她,沉沉夜色中,李满禧只觉得那双眼睛格外清亮,水光潋滟却又带了点昏昧和欲。
“乖。”
烫人的手抚上她冷汗涔涔的鬓角,沉甸的重量压上来,让她喘不过气。
人轻荡如小舟,误入藕花深处,惊皱一池春水,李满禧觉得窗角那轮圆月晃得厉害,看不真切辨不明白。
痛和悲的情绪铺天盖地,一滴泪自她眼角滑落,湮入浓稠。
……
冰冷的柴房,发脓溃烂的伤口上爬满了蚂蚁,一条白绫勒在李满禧脖间,两个粗壮老妇一人一边,死死扯着不放手。
收紧再收紧……
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喘不过来气,脑中只剩下母亲和姐弟的影子,还有那个一出生就被抱走的孩子。
她们回首看她,招了招手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如尘埃散开弥散,不见踪迹。
眼前白光一现。
李满禧猛然睁开眼睛,剧烈喘息下手不自觉扶上纤细的脖颈,没断,完好无损。
意识片刻后清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重生了,醒在新婚夜,她依旧在鬼祟的安排下躺在了谢恒身边。果然,如前世一样,酒里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好叫今晚的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李满禧借着月光侧眸看了一眼,谢恒呼吸匀调,还沉睡着。
今夜该和槐王圆房的是她的嫡姐,李太傅府金尊玉贵长大的嫡小姐李满月。
可她偷偷与外男苟合,珠胎暗结,被父亲发现后,险些被一根绳子吊死。
但念及她是自小被许配给槐王的贵女,不得已留下她的命。
既不能死,便只能私下里落了胎,再寻其他法子,哪知落胎伤了身,她再难有孕。
这下彻底激怒了父亲,嫡母沈秋霜便出计由李满禧以陪嫁丫鬟的身份入府代嫡姐圆房生子。
这样照样能生下有李家血脉的槐王嫡子,只要瞒过三五年,瓜熟蒂落,一切自会安然无恙,既保住了嫡姐性命,又光耀了门楣。
从始至终,只是损失了一个小小庶女而已。
那时的她以为只要乖乖听话,替嫡姐生下有李家血脉的槐王府世子,就能安然无恙。
谁知为了逼她就范,她亲娘和弟弟早被失手饿死在李府柴房,尸身被随意扔在乱葬岗,野狼分食。
她那配给嫡母外甥为妾的亲姐姐也被凌虐致死。
而这一切,李满禧一直到生下女儿后才得知。
嫡姐嫌弃她生下女儿,买通稳婆狸猫换太子,随意找了个男胎就换走了她的女儿。
到她死,也再没见过那个孩子一面,或许早就同娘亲和姐弟一般,暴尸荒野了。
她不甘,可不甘又如何,哭闹吵嚷一番,便被杀人灭口。
一切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猝不及防,她只能含恨饮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