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丰村的城郊荒地看见一心香叶的那一瞬间,第五君就愣住了。
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他可以做断尘散了。
但第五君迟迟没有动手。
他要养伤,要安家,要养孩子,要雕神像,要偷香火,要准备医馆开业,要置办各种东西,这些天下来他一直没有休息过。
而服下断尘散会昏睡一天一夜,他一直想等一切都安顿下来再说。
但其实第五君自己也知道,忙忙碌碌没有时间只是一个理由。
在下界的这些日子,他觉得他并没有很经常地想起齐释青。只有在当掉那块玉佩的时候,他有些难过,可是难过也过来了。
也许他隐隐约约有这样的潜意识: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不用断尘散也能忘掉齐释青。
毕竟他已经很顺利地开始了新生活,不是吗?
齐释青是他无知的少年时代的一笔血腥的朱批,或许有朝一日,当他回首过去的时候,也能把这些书页轻轻翻过,心里不起一丝波澜。
可今天沈旦越界了。
尽管他可能并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个善心大发的热情的好人,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喝醉了耍了下酒疯,等醒来什么都不会记得,但还是让第五君猛然惊醒。
第五君盯着那些一心香叶的时候,忽然明白过来——
他已经不想再跟人产生任何纠缠了。
在他的过往人生里,只有齐释青一个人给他留下了惨痛的镌刻,这些凿痕塑造了他的余生。
只要齐释青还存在在他的记忆里,他就永远都是囚徒。
身上的伤疤都无法消失,心里的伤疤更不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完全愈合。可他竟然还在缅怀这些伤痕。
每拖一日,就是带着这些刻痕多活一日。
只有忘了,他才能把这些疤痕全都抹掉,变成一张白纸。
想通了这个道理,第五君就不再纠结。他下定决心今夜要再去偷些香火,让司少康的香火更旺盛些,这样一来,在师父的庇护下,他就能放心昏睡,不用担心邪神侵扰。
但第五君没有想到,他刚把院门虚掩上,客房的门就悄悄打开了。
第五君这晚去的邪神庙稍微远一些,在进永丰镇的路上,依旧是个方位不正的七角庙宇。
他仍然提着一盏小灯笼,像是晚睡不着出来闲逛的路人,不紧不慢地走着。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不光多带了符纸,还带了香——这样万一撞上人,他也可以说是趁夜深人静来烧香叩头的。
总之肯定不会像上次那么狼狈了。
第五君怀揣着自信,脚步轻快,没用多久就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