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设想里,等他死后,堕仙将他的血肉全部消耗殆尽,蓬莱仙岛上就不再有任何能延缓邪咒侵蚀的法子了,堕仙终究会消灭。
如果他不死,反而还有后患。
倘若堕仙一路再追去蓬莱岛东……
第五君微微扬起头,无声地叹了口气,脆弱的颈项仿佛一折就要断。
他轻抚大刚的脑袋,想也许老天真的爱护这个孩子,所以连带着让他再苟活一段时日。
他垂下眼,低声说:“师父对不住你。”
熟悉的师父的嗓音在房间内响起,大刚这时才终于安心了一点,他攥着第五君的袖子擤了擤鼻涕,又捏住第五君的一缕头发,闷闷地说:“师父说话不算数。”
第五君的眼角红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下下安抚地拍着小徒弟的后背。
拍着拍着,大刚的呼吸变得匀长起来。他眼皮合着,却肿得又烫又亮,在烛火照耀下,活像是被人打的伤。几日的担惊受怕不敢合眼,在此时此刻终于了显出了后劲儿。
第五君拍着他的速度越来越慢,等大刚趴在榻边睡熟,才缓缓撑起身子。他吃力地把小孩搂到床上睡,又给他盖上被子。
一番动作,他身上的伤又裂了一回,但第五君就跟没有知觉似的。
“如今连大刚也不如了……”第五君想,“我没了灵力,拎一个小孩子都如此困难,而他这么小,却能带我逃出来。”
第二天,在刘大刚的搀扶下,第五君终于下地走路了。此处仍属蓬莱岛西的地界,并不安全,他们决定立刻启程赶回灸我崖。
第五君的包袱行囊全都丢在了玳崆山上,现下没有易容的东西,索性就扮起了老人家。他头上扣了一顶草帽遮住上半张脸,再系上一块布巾挡住下半张脸,他本就瘦弱重伤,走路更是颤颤巍巍,每一步都需要人扶着。
第五君本以为要骑马回去,是以当他看见小院里的马车时,不禁吃了一惊。
他着实没想到大刚已经胆大心细到这个地步,买马车的钱可不便宜,说掏就掏了。
“其实不是我啦……”大刚不好意思地说,但还是有点得意地踮了下脚,“我带师父下山后,一时找不到落脚处,师父的伤势又不能长途奔波,我就投奔了一下善扇山。”
“不过师父放心!”见第五君神色一滞,刘大刚立刻道:“我没有说我们是灸我崖的人!他们只当我们是在玳崆山上遇袭的附近村民,没有多问,给了我一间屋,还送了我们一辆马车,善扇山的人看上去都跟我差不多大,人很好呢……”
第五君愣了半晌,虚弱地咳了一阵,然后点点头道:“没事,你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