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牧川摇摇头,“刘富贵的死状与那贼偷相似,该是一人所为,作乱的敌寇想要杀他们不需要这么复杂,直接一刀砍了便是……”他忽然想起娑陀死前的话,脑中闪过一道亮光,“我大概猜到凶手是如何作案的了,只是不知他藏在什么地方,眼下我还需要子胄你帮我一起救回公主殿下,咱暂且先布下个网子,等那凶手自己撞进来好了。”
张子胄疑惑道,“需要我一起去救公主?怎么救?”
张牧川将那面皮丢了过去,“你戴上这张脸,装扮成白面书生的哥哥,假意给他道个歉就行,并不复杂。这世间大多数都相信眼见为实这句话,殊不知有时最容易蒙骗的,恰恰就是人的眼睛……”
他说到这里,身子忽然僵住了,之前在石头大寨的经历浮现眼前,一幕幕就像翻动书页般回溯着,最后定格在他挥刀切开烤猪那一刻。
“错了……我错了!”
张牧川如梦初醒,面色铁青地低语着。
张子胄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错了?”
“是之前的一桩案子,与此间的事情无关……”张牧川解释了一句,满脸庄肃道,“到了鄂州,我得赶紧联系那小黑脸,让他代我去石头大寨瞧一瞧才行。”
张子胄瘪了瘪嘴,“你这思绪还是一如既往地跳跃,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做人要往前看,咱们还是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再说……刚才听你那话的意思,是打算做一局引蛇出洞?”
张牧川轻轻嗯了一声,“矮个子贼偷必定是撞见了凶手的秘密,才被灭口的。这秘密很可能与听雨居这边发生的事情有关,我们大可让人放出话去,就说这听雨居惨祸发生之时,还有人碰巧路过……”
张子胄瞟了一眼旁边的家仆,“放话的人倒是现成的,只是单单如此,传播的速度太慢了,还需要再加一点传奇色彩,譬如作恶的可能是那狐妖水鬼,他戾气太盛,想要逃离这失落峡的圈禁,需要拉人垫背。”
“绝妙!”张牧川真心赞叹,堂弟在把握人心这方面的手段真是精到,这失落峡本来就诡异,仿佛永远都走不出去一般,恰好印证了圈禁狐妖水鬼的说法。
他砸吧两下嘴巴,又补充了一句,“我让骆观光去传播,他素有神童之名,能让人信服,另外把这狐妖水鬼的人物设定调得再凶恶一点……嗯,就说他现在得胃口极大,每日需要吃七个人,一连吃上七天才会歇息。”
“哈哈哈,兄长你也绝妙!”张子胄拊掌赞道,“七七四十九,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这是变数,也是所有人都认可的道理,届时破了案,就说这狐妖水鬼怙恶不悛、劣根深种,还未得道,依旧残缺,故而被我们擒拿归案,若是抓不到,便说他诚心悔过,已然圆满,自戕赎罪了,可谓进退两宜啊!”
他看了看手中的面皮,凝神想过一阵,继续说道,“这面皮两边都能用上,待骗过那白面书生后,还可让人戴上面皮佯装作祟,然后兄长你再出来将其收服,百姓信鬼神胜过信官府,届时也可替兄长你增添些许声望,前去长安翻案的把握更大。”
张牧川心中感动,与张子胄商量了一下其中的细节,随后开始四处搜罗方便乔装打扮的东西。
等到他们从甲上三层走下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甲板也被玄甲军打扫得干干净净,那些幸存的旅客又都钻了出来,惊惧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薛礼坐在甲上一层院门处,一下又一下地咬着硬梆梆的面饼。
骆宾王和缅伯高都醒了过来,两人搬了案几放在门口,摆着瓜果蜡烛,不知道在祭拜哪路神仙。
张牧川领着张子胄和家仆走过去,简短地介绍了一遍,然后小声地对薛礼和骆宾王吩咐了几句。
薛礼郑重地应了一声,随即悄悄摸摸地下了水,朝着大江右岸游去。
骆宾王则是急急地摇头,“不行!常言道,好的不灵,坏的灵……这儿本来就很诡异,我就睡了一觉,楼船上莫名死了好多人,肯定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要是再散播鬼神谣言,很可能会成为叶公第二……除非你找个和尚陪着我,有了佛门的护佑,我勉强可以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