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拉着阿罗,一想到窈娘看到书信的雀跃心情,便兴高采烈,“我们去给窈娘送信!”
花折
余霞成绮,一室静谧。
绿裙娘子端坐于镜前,微微向右侧头,左手搭于发髻上的珠钗,嘴角扬起的弧度简单流畅。
在她身后簪发的娘子一身樱色衫裙,手下动作干脆利落,只言片语,就引得绿裙娘子语笑嫣然。
我站在门槛之外,觉得这一幕如此熟悉,婉儿额间的落梅妆近得触手可及。
也不知道文慧如今过得怎样。
几多恍惚,胳膊被身旁的阿罗轻轻撞了撞,我才收了神色笑着说道:“非年非节的,怎么打扮得这样隆重?”
窈娘回眸一笑,楚楚可人。
“娘子”,阿暖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含笑点头示意着,“窈娘知道今日娘子入府,想单单为娘子舞一曲呢。”
“嗯?”我有些受宠若惊,“是我欠了窈娘的情,怎么还能再受窈娘惊为天人的舞姿呢?”
阿暖游刃有余地收手,窈娘的惊鹄髻栩栩如生,展翅欲飞。
“窈娘说,娘子日后许她大恩,自然是要先谢过的。”阿暖起身上前,到我身边压低了声音说。
“妾身无所长,只有一身舞技可看,望娘子赏光。”窈娘低头盈盈说道。
窈娘声音娇嫩,寥寥数语就听得人心里酥酥麻麻的,我将手中的缄札拿到她眼前晃了晃,故意逗她,“也不知道看了这有情郎的信,窈娘还有没有心思跳舞了?”
窈娘的面色一滞,双唇轻启,错愕的神情写在绝世容光上,更添了几分稚嫩生动。
她伸手要够,我忙往后退了几步,引得她涨红了脸,急不可耐却又没再同我抢夺。
“娘子就别逗窈娘了,她年纪小拿你当姊姊,还不会同你玩笑呢。”阿暖伸手,直接抢走了我手中的缄札,递给窈娘。
窈娘接过书信,目光落于缄札上的六个字,呼吸起伏逐渐加重,双肩隐隐颤抖,握着缄札的双手却一动不动。
我大抵明白她的心思,轻轻推搡了一把,“你快去内室细细看吧,若要回信,写好了给我,我带出去就是。”
窈娘泪眼朦胧地对我轻轻点头,感激之色溢于言表,脚步轻快地跑向内室。
我和阿暖、阿罗三人围坐在一起,都忍不住两眼放光,叽叽喳喳。乔知之的相思之苦会化作怎样的凤采鸾章,能叫窈娘读了一遍又一遍,快一个时辰了还不出来。
隔着半个院落,吉家姊妹屋子传来的摔打声响愈来愈急,脚步与喧闹短促慌乱。
吉娘子的屋子必然搜不出什么来,想必是武承嗣派去捉拿的人已经回来,知道了这对姊妹不在娘家的消息。
一声吱呀的响动打乱了外头的喧哗,窈娘颔首立于内室的门后,已换了通身的装扮。比起方才,这一身烟绿间色裙更显轻盈,头上的珠钗也被她取下,只余乌发填满眼帘。
她略略抬头,神色显出不常见的淡漠,含露的双眼微微发红,似乎刚刚哭过。
不知是怎样的情话,如此牵动心肠。
窈娘盈盈一笑,容色极为镇定,“阿暖,韦娘子,让我给你们好好舞一曲。”
“窈娘”,我见她有些异常,急忙起身,“你先歇息吧,我们改日再看。”
“我就想今天跳。”她的语气很是坚定。
她执意如此,我便也点头,四人一同去往窈娘平日练舞的厅堂。
乐音渐起,笙琴绕梁,不过十四岁的南阳王武延基在一众乐工之中,丰神如玉。
窈娘和阿暖简单行了家礼,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呜咽辗转,如怨如慕,今日的《西洲曲》,竟比从前多了些哀愁戚然。窈娘独立于厅堂中央,翩然而起,翘袖折腰,盈盈曼妙。
她笑得灿烂,眉间竟再也不见散不尽的愁怨,一举一动、一顾一盼,虽用尽力气,却显得淡然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