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正是月夜饮宴,因贤首
我靠在汤池边没有说话,眼泪不受控制地滑下来,两年的期盼成真,心里却百味杂陈。
两年间,他已走进我的心里,而我对他而言却仍是真假难辨的侍妾。
他见我暗自流泪,伸手在我脸上拂过,替我擦了去,双手停在我脖颈片刻,随即放下了。转了一瞬他又抬起我的右腕,看到发白的伤口渗出了星点血迹,微微怔住:“怎么打湿了?”
我深吸了口气,尽量平复声音,“方才未留意。”
他正欲起身,却突然一顿,自己往汤池里一沉,脖颈处的抓伤浸泡在温热的池水里,慢慢裂开了口子,血滴也一点点绽开,在水中晕成形态各异的花瓣,与方才我身下的血迹互相映衬着。
我明白了他此举,苦涩中仍不免感叹他连此时都算无遗策。
人叹淡泊无争、醉心琴书的豫王李旦,其实洞若观火、藏愚守拙。
不过数日,豫王李旦和宠妾韦氏便又劳御医夜半跑了一遭。医佐来看时,为他的脖颈和我的右腕上了药,他又接着解开亵衣,露出被我抓伤的肩膀。
事情传扬出去,众人只说豫王一向克己守礼、行事谨慎,偏偏遇到一个红颜祸水,竟也这般荒唐出格了。
此事传至天后耳中,她未曾苛责,只又赐了一道懿旨,令益州都督王美畅长女太原王氏嫁入豫王府,封孺人。
王氏进府的时候,还带了一个刚满十一岁的妹妹,名唤芳媚,眉眼灵动,甚是可爱。
永淳二年五月,新年还未过完,我再次奉诏进宫,与太子和豫王姬妾一同为天皇陛下侍疾,亦陪伴天后武氏左右。
一日,料理完陛下的汤药事宜,豆卢孺人被天后留下说话,我正要去东宫看望阿姊和孩子们,却也被天后召去了清宁宫。行过礼后才发觉天后左下手坐着一位年似不惑的法师,高鼻深目,似是胡人,他的身边又坐着一位年轻的法师,看起来不过比我略大些的样子。
“十三娘,还不快见过贤首国师。”婉儿在我身旁道。
我忙躬身合十。
贤首国师法号法藏,父祖皆是康居国国相,永徽年间移居长安。法师少年师从智俨大师习《华严经》,未及弱冠便已声动朝野。天后武氏爱其才华、敬其学识,特命京城十大德为授具足戒,并赐以“贤首”之名。
“婢子自家中便常习《华严》,大师声名学识亦是敬仰多时,如今承天后之恩而得见,实乃大幸。”我恭敬地答道,话虽客套,却也是真话。
“十三娘言过其实,谬赞道人了。”贤首大师声音沉稳,“愚徒因与令兄投缘,几次在韦宅见过十三娘的经论注解,颇为称赞,称才学造诣不下令兄。”
我受宠若惊,那些经论注解不过是随着与五兄的家书一同往来,皆是无事时写来与五兄相论的,不曾想还能引得贤首大师留意。
“韦十三娘所注经论庞杂,师父想问十三娘这些经论是从何选择的?”那个年轻些的法师问道,又紧着说,“小僧慧苑。”
他一报法号我便想起来了,他曾常往来于韦宅同五兄谈论佛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