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云不搭理他,只摆手,冯丁刘力拖得更快了。
张四海被捆了手脚,身子还能动弹,嘴里呜呜。
周青云好整以暇道:“你心疼什么,难道他是你爹,或是你爷爷?就算是你太爷爷,那我也顾不得了,罪恶滔天,他就该死。”
张四海想放几句狠话。周青云早已转身,走到那个至今不知道姓名的人跟前,笑笑,在他的牢房前,来回走动,细细打量。
斜对面那间的男犯抓紧说:“大人,他是同志县人。”
周青云见无名氏抬了眼,笑道:“邱关,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大人记得我名字?”
“嗯,你与人斗殴,被对方言语所激,失手砍断对方的手筋,禁六年,赔不起钱,又加四年。”
邱关垂头道:“我外祖母是同志县人,说话总爱在最后加一个喃。我听他夜里说梦话,口音就是那样的,最后也有一个喃。”
“好。刑房有人,暂且轮不上审讯他们,你们先替我盯着。有功我会记账,等事办完了,一人一升粮。白日里也要好好做活,到时候能回去了,挑上一担粮食带回去,又有手艺在身,体体面面和家人相见。”
“大人,我们做的活计,当真有工钱拿?”
“叶三,不要再偷懒,邱关攒了七升粮,你才两升。”
“大人,我呢?”
“还有我,我有多少了?大人,我是李土根。”
周青云抬手,高声道:“往后每日下工时,都去牢头那查一下数,规规矩矩的,不要闹事。闹一次扣一半,改改脾气,别辛苦到头全白费了。”
原以为那话是哄人的,但大人说有鸡汤就有鸡汤,说吃干饭就吃干饭,连他们的名字都记得清楚,这下全信了。生活有了盼头,众人欢天喜地,齐声应:“明白明白!”
周青云往外走,小道士巴着牢门问:“大人,我们也能干活吗?”
周青云失笑,指着邱关说:“明儿一早,跟着他,好好学,早点出师,就能记工钱。”
“多谢大人。”
“小……”
老道士刚张嘴,就被隔壁牢房的李土根指着骂:“你要不要脸?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过来点,看我不揍你个肚肠开花。”
他想起了方才的叮嘱,忙解释道:“大人,我这是打抱不平。”
周青云点头,笑着走了。
他一出来,周松立刻凑上前说:“姜家那个刘才叫我去,问起今日这些事,我说了个囫囵。他们疑心你要把这些旧案往房家身上扯,我没辩解,含糊应了。”
周青云点头,小声道:“还记不记得六子上交的账片子,我仿一张,你带在身上,要是有什么急事,先拿它应付交差,稳住他们,保全你娘。”
“那个有用吗?”
“六子是从梅娘身上偷来的,梅娘和房家千打交道,说不定就是从他那得来的。管它是不是,反正谁也看不懂,留给他们头痛去。”
周松忍着笑点头。
两人一块往后边走,从屏房经过时,周松想仰头看,周青云及时掐住他胳膊。
“昏昏暗暗,指不定有鬼怪,我心里发慌,你扶着我点。”
周松了然,任他抓着袖子继续向前。
二堂空空荡荡,两人仍旧绕道,走承发房这边的偏门往后院去。
殷若在小花园里等着,三人一块走,林密待在后院东厢房,听见动静就起身出来。
雀儿也听见了动静,从西厢提着铫子往正屋来,麻利地冲热茶。
“下去歇着,夜里不必伺候。”
“是。”
雀儿退下去,殷若将正厅的灯都点上,自己退到门槛上坐着,边听边留意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