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盼偏头望了望沈渊,他正靠在自己肩头睡觉,手里抱着休曲,嘴里则时不时叽里咕噜、含糊不清地低沉两句。
时间差不多了,汪盼猛地站起身。
一下子没了依靠,沈渊如梦惊醒,闭着眼睛茫然道:“这就来这就来……”
“疏懒!”汪盼低低骂了一句,没等沈渊清醒,便独自走了。
他走后,沈渊乍地睁开眼睛,“哼!还真就疏懒了!”他双手枕头,翘起二郎腿,躺回礁石上,幽幽笑道。
人死后头七天,灵魂仍可逗留人世,只要在其死亡地点将他招出,便可以和他交流询问,但大部分灵魂过了头三天,便再无理智可言。
今天便是那人死去的问疾五
何梦访回到酒肆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
本来就没抱希望沈渊和汪盼两人能等他,但还是鬼使神差地走到酒肆二楼去。
往原来三人的位置一瞧,果然已坐上陌生人。
该说不说,心里还是有点空落落。
他垂头,走下二楼,刚踏上楼梯便听“啪”的一声脆响,顷刻,整个酒肆昏暗下来,可仍有烛光闪动,昏昏黄黄。
紧接着,一阵唏嘘声传出。
何梦访惊奇发生了什么,四顾而望,发现光线全然来自楼下,那原本四散各桌的酒客聚集在楼下正中央。
那里有一张酒桌,酒桌旁守着一位老者。
从二楼各个角度都能观察到那位老人。
又是啪的一声响,老人拍下案板。
“二十年前,那与鬼域相连的羽渊出现妖异之状。一棵巨树拔地而起,一条青龙盘踞渊底。羽渊渊底阴暗可怕,寂静不祥,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恶臭……”
老人的声音中气十足,响彻整个酒肆。
“原来是说书的。”何梦访恍然大悟。
“他可不是普通说书人。”酒肆小厮在他身边绘声绘色,有些激动地说道:“二十年前妖神突显羽渊,百姓恐慌不已。向玉山殿婖妙娘娘请愿之前,何皇典后先组织了一队人马进入羽渊,结果进去的人全被魔神吃了!但有一人命大逃出来了。”
小厮指了指那老人,“那最后一人就是他。”
这队人马我怎么没听说过?
人间把羽渊传得太邪门,就一普通悬崖而已,凡人断是下不去的。
那羽渊深不见底,凡人能力平平,压根不可能下去,再说世间神明未绝,下到羽渊消除异象这种危险事不找神明,反倒找一堆凡人,实在是舍易取难。
见小厮手中有盘花生,没被动过筷,想来是要送给酒客的新的一盘花生,何梦访便顺便抓起一把,一边吃一边看着老者道:“这位老者最少也要有六十七、八了吧?”
小厮比划了一个数字,“今年刚满七十。”
何梦访刚送到嘴边的花生粒一下没衔住,掉了下去。他吃惊道:“七十岁!二十年前就是五十岁!”
“这位客官,你什么意思?男人四十一枝花呐!”
何梦访道:“五十啊,早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就是说大话不打草稿,让他来说书,不如让我去说。”
小厮打量到何梦访,“你去说?看你年纪不过才二十出头,毛还没长齐!二十年前你更是还不知道在哪儿!”
何梦访与小厮争论起来,“年纪小不代表比他了解得少,说不定我知道得更贴合实际。”
“大家听得是故事,好玩新奇就行,要贴合实际看史书去啊!神经病!!”小厮一甩袖,走了。
何梦访懒得与小厮掰扯,便随他去了。他摇摇头,笑道:“不处在事件中央的人,把玩笑当真理,信奉小道消息,对举头可见的事实视而不见。”
“魔神再敢显世,便让他灰飞烟灭!”听到兴时,酒客中传出义愤填膺的声音。
“灰飞烟灭!”楼上小厮附和。
“灰飞烟灭!!!”酒肆整个炸开锅。
“灰飞烟灭!!!——”何梦访走出酒肆,却仍听见酒肆里酒客把口号喊得响亮,好似要冲破屋顶。
“说是故事,内容虚构,但还是有人当真,也不知是愚蠢真想不通,还是随波逐流,从众之辈?抑或心藏鬼胎之流?”他暗自为魔神捏把汗。
“何梦访!——”忽地,从头顶传来沈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