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底却没了当初热烈的神采,无忧无虑的自由和小霸王般明火执杖的嚣张。
反而瑟缩、畏惧、局促又不安。
她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成为一个快乐、自信、闪闪发光的大人。
也已经全然记不得他。
迟晏盯着这瘦弱的女孩子许久,心底的某处隐秘净土在寸寸塌陷,残忍到血液和呼吸都开始凝滞。
时间最擅长撕碎所有天真的灵魂和信仰。
那漫长的几秒钟里。
他甚至想要伸出手去摸摸她没有梳羊角辫的头发,问问她现在还喜不喜欢吃草莓蛋糕,知不知道除了大海和天空以外的蓝色。
可他终究没有。
只是收敛了生人勿近的气场,将猩红颓丧的烟头摁灭在门框,侧过身让出一半的空间。
“进来,要脱鞋。”
第57章雪山和绷带
去年夏天,爷爷去世之后的一个月内,迟晏大二之前写的几本小说经过了几年的沉寂,都陆陆续续被挑中,签了各项影视、出版、周边版权……关注度上来之后,有一本长篇更是一举拿了当年的木华奖。
高额的版权费在那个他已经不需要的时机纷沓而至,如同上帝开的一个玩笑。
他将一部分版权费投进了表哥贺季同的文学工作室,作为合伙人入资资金,随后独自一人去了一趟大兴安岭,之后便搬回了云陌。
这一年里,他在云陌这幢儿时住过一个学期的别墅里闭门不出,没日没夜地在准备他的新书。
《大兴安岭的林中人》。
可惜一年以来,却没能写出任何令他满意的文字。
大纲、人设、文风,这些原本如同本能一般信手拈来的东西,如今却步履维艰。
许多个夜里,他躺在床上,在黑夜里盯着自己的双手,觉得这十指上曾经被赋予的天赋与能力,似乎被无情地褫夺了。
截止今天,在这个女孩子敲门之前,他恰好推翻了第十二个版本。
心情可谓是差到了极点,自然也丝毫没有叙旧的心情。
迟晏蹙眉踢开歪七扭八的几个空酒瓶,径直往里面走。路过玄关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女孩子低着头脱了鞋,乌黑的眼睛怯懦地盯着黑黝黝地房间里,神色瑟缩,脚下亦跟着踌躇不安。
迟晏顿了会儿,久违地伸手按下开关。
高挑的客厅里,璀璨的水晶灯霎那被点亮。
女孩紧绷的肩膀也因着这难得的光亮有了片刻松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