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直觉得她太小了。
他潜意识里总认为,她年纪小,不管什么事都该慢慢来。
私心里也端着一点年长她六岁的架子,想要在她面前当个稳重端庄的成年人。
所以每次与她接触时,他都克制地关起的兽,收敛着内心狂乱的情意,小心翼翼迁就她的天真烂漫。
所以一直斟酌着不敢与她说曾经的事,不敢触及他心底的那方阴暗世界。
怕吓坏她,更怕她对这个泥泞又复杂的世界和他,失望。
可今天忽然觉得。
他的小姑娘一直顽强又坚韧地飞速成长着。就像她说的,于漫长生命而言,六年的时间门并不长。
她早已足够与他并肩,甚至能做到他殚精竭虑都没法完成的事。
那么他也不必再自以为是地遮住她的眼。
就让她与他一起,直面最原始的,看这世界的隐秘角落,窥探人心的难料与诡谲。
果然。
在听到这样直白的情事之后,怀里的女孩子虽然脸色猛地爆红,却没有被吓跑。
她满脸发烧地把脑袋埋进他颈边,露出领口的那截脖子都泛着红。
呼吸紊乱了半晌后,她声音嗫嚅又含糊地应了一句。
“嗯,那就以后再说。”
迟晏的唇角勾起来,努力平复生理上的情欲和狂乱的心跳,终于哑涩地开口问她。
“怎么知道的?”
“又是怎么……做到的?”
或许在看到先生的那封序言时他还有些恍惚,可听到她随后热烈的告白,感受到锁骨上的疼痛,再听到那句“十九岁”。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今晚他原本忐忑不安要说的话,无需再言。他的停停比谁都清楚他曾经的痛楚、龌龊与执念。
顾嘉年闻言缓了缓,镇定着不为之前的旖旎片段和他刚刚的话发疯。
她清了清嗓子,徐徐地把一切都告诉他。
从那天他“随口胡诌”的那个《荒原》的结局开始,到她在陈妤的书屋里重温《荒原》,满心觉得不对劲。
再到在私房菜馆,眼见到程遇商与他之间门的争执、发现程遇商撤掉所有与《荒原》有关的版权、组里聚餐时郑齐越的话……
“所以我便大概肯定了,《荒原》是你代笔写的。”
迟晏一直僵着身子听到这,下颚猛然收紧。
听到她如何敏锐地从这些细碎的线索中发现他腐朽的曾经,哪怕此刻已经听过她说爱他,依旧免不了心慌,下意识地企图分辨她的语气。
无法控制又真切地害怕,怕她瞧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