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唐姨娘所出的二姑娘姜文琴,长相几乎与姨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虽是庶出却最得姜承年喜欢。
唐姨娘还未开口,她就扯着姜承年的另一只手晃了晃:“父亲,这事您可不能怪姨娘。咱们搬来京城不过半月,姨娘为府里的事操劳没睡过一个整觉,人瘦了一大圈,您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她撇撇嘴又道:“再说冬衣我是看着姨娘吩咐了绣房去做的,府上怠慢谁都不会怠慢五妹妹啊。我看啊……”她眸光在云水身上转了一圈道:“分明是五妹妹身边的丫头不会伺候人。”
她这一番话,倒让姜承年的神色微变,并不像往常那般顺着她的话哄。
正当他沉思之时,唐姨娘已经沉下脸上前将她拉开:“琴儿!我平日是如何教导你的?怎可在你父亲面前口无遮拦,还不快向你父亲认错。”
转头又满是愧色地看着姜承年:“侯爷,幼幼的事是妾身一时疏忽了……”
说着垂眉屈膝就要跪下请罪。
姜承年一见她袅袅婷婷弱不禁风的模样,哪里舍得让她下跪,自觉是自己想多了,忙扶了她起来:“如霜,你这是做什么,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琴儿说的对,定是底下的人没伺候好。”说着,他拍拍她手:“你这些日子为了府上操持忙活,确是辛苦了。”
唐姨娘眼眶竟有些红了,以帕子擦擦泪,羞赧地道:“妾身不辛苦,能为侯爷分忧乃是妾身的福气。”
这般年纪的一个姨娘,竟说红眼眶就红眼眶,眼波依依,一副少女情态。
眼见侯爷没了要问责唐的意思,云水在心底长叹了声。
哪儿是疏忽啊,这唐氏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们刚从江南搬来京城,即便是冬日的衣裳也不抵这北方的寒雪,她都将姑娘压箱底的衣裳取出来了,还是太薄。
为了这冬衣,她日日都往绣房跑,可每次去了都只说等着,各房的姑娘少爷都领着衣裳了,连下人都快轮着了,就是没她们姑娘的。
且她们姑娘的院子又被安排在离正院最远的地方,下着雪连侯爷的面都见不着,难得想着今日能见着,可以揪这唐氏的错处。
不想她以退为进,先说出了这事,外加二姑娘在一旁添油加醋,居然就这般轻飘飘得把这事给糊弄过去了。
云水抬眼看向自家姑娘,见她点着手指,还盯着侯爷的衣袖看,那天真懵懂的模样,只怕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
她止不住又想叹气,若不是夫人命薄,前两年病故,府里哪轮到她一介姨娘说话,姑娘也不至于落得仰人鼻息的地步。
这会唐氏还只是个姨娘,需要顾忌她家姑娘嫡出的身份,若是将来被扶正,姑娘只怕要被这对母女给生吞了。
云水咬了咬牙,便想拼着得罪唐氏,也要将姑娘的冬衣求到再说。
却听唐姨娘温温柔柔地提起一事:“妾身记得,侯爷不是刚得了宫中贵人的赏赐?里面便有一条狐狸毛领,妾身看幼幼脖颈空荡荡的,回去只怕还要冻着,刚好可以给她围上。”
姜承年想了下才记起:“是有一条成色难得的毛领,我原想留给母亲,既你这般说了,那便给了幼幼吧。”
很快就见婢女捧着托盘进来,红绸上摆着条纯白无杂色的狐狸毛领,毛发蓬松极尽柔软,众人皆是眼前一亮,确确实实是件难得的好东西。
唐姨娘抬手招来了姜幼宜,她懵懂得歪了歪脑袋,不解地看着她:“姨娘?”
唐姨娘也没解释,只半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接过狐狸毛领给她围上,脸上还带着笑:“幼幼有这个啊,便不冷了。”
围完,还温柔地替她整了整衣衫。
姜幼宜懵懵懂懂地看着她,恍惚间好似看见了娘亲。
她眨眨眼睛:“姨娘……”
唐姨娘摸摸她脸:“乖。”
脸上的笑温柔极了。
姜幼宜下意识也摸摸自己的毛领,又抬头,小心翼翼地朝对方抿出一抹笑:“多谢姨娘。”
方才一路走来,她的小脸被冻得煞白,此时却微微发红,可爱极了,也天真极了。
唐姨娘站了起来,姜承年在一旁瞧着很是欣慰,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一会便要动身替陛下出巡,原本还担心你能不能照料好这一大家子,如今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如霜,我不在府上,家中事宜便都交予你打点了。”
唐姨娘柔柔道:“侯爷放心,妾身定会事事尽心,绝不辜负侯爷的信任。”
当着女儿的面,姜承年也不能说什么柔情蜜语,只拍拍她手,眼中的信任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