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的位置,早已不用谎言伪装自己,他说话一向是直白且犀利的。
庄沭呼吸一滞,这个人总是出其不意,撩拨心弦,而不自知。
“你说……”贺正难得会犹豫,“你说我儒雅随和,是夸奖吧,我很喜欢,谢谢。”
庄沭闭上眼,都能勾勒出他蹙眉努力搜罗词句的样子,就很可爱。
他知道可爱这个词,用在三十二岁的男人身上,会显得搞笑。
但贺正就是这样啊,他发觉心底爱意的过程,就像缓慢释放十二年前的自我,纯真的、诱惑的、可爱又奇怪的。
“不客气,贺先生。”庄沭捂着嘴笑,“你也夸过我柔弱不能自理,我也挺喜欢的。”
贺正听见他低低的笑声,缓缓坐直身体,侧耳倾听。
“庄沭。”他突然非常正式的叫到名字,又毫无下文。
男人垂目,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空气在寂静里流淌,静音空调嘶嘶的气流声,都显得格外嘈杂。
庄沭蜷缩起来,抱紧膝盖,看着自己的影子变成小小一团:“我在。”
他有一种预感,贺正要说的话,一定非常重要,是被尘封的,难以启齿的情感。
其实只有几秒钟,时间流逝仿佛放慢,感官欺骗大脑,过了好久好久。
“老贺,你说,你说出来,我听着呢。”庄沭能看到自己的声音,被电波解析,打破成点,再结成束,飞奔过去。
贺正胸口深深起伏几下:“庄沭……我……”
眼前浮现大哥的样子,他站在月亮下面,温柔又坚定地说:“我们阿正以后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贺正闭了闭眼,再睁开,只有月亮美的叫人心碎。
“我想念你。”男人眼眸低垂,总是直挺的肩背,躬下一个温柔弧度,“庄沭,我想念你。”
思念脱掉茧壳,飞向月亮……
庄沭把自己锁在太阳光里,背后暖暖的,像被拥入怀抱,无尽温存。
“我也想你了。”不是特别热烈的回应,他平静又坚定,似乎想念就应该是每时每刻都存在的事情。
贺正很快收掉情绪,开始认真规划:“这边只要文件下来,剩下就是投行的事,我应该可以回去处理。”
“好,我和贺兰等你回家。”庄沭刻意加深“回家”两个字,亦如贺正一次又一次对他敞开家门,看似无意却又坚持。
他穿过一本书,那里的旅人如果死在路上,家人便会拿着他的衣物,找个离家最近的高处,顺着风来的方向挥舞衣服,呼喊着:“回家咯!回家啊!”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走出那么远,即使阴阳两隔,也会有人喊你回家。回家是一件如此重要的事。
可惜那时,他没有遇到等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