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的话语,让龚甜一下子忘记呼吸。
“你说……”对方似乎慢慢蹲了下来,于是声音也慢慢落下来,“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失踪了,过多久才会有人发现,有多少人会在意?”
从顾少卿嘴里说过的话,换了个时间,换了个地点,换了个人,又重新出现在龚甜耳边。
“……薛梦吟。”龚甜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你跟顾少卿到底什么关系?”
柜子外的人
“我是他的什么呢?”薛梦吟幽幽道,“我希望我是他的爱人,情人,宠物,可到头来我什么都不是。”
她叹了口气,说:“龚甜,你每次跟他说话的时候,我都在……我透过柜子看着你们。”
咕咕咕……
啾啾啾……
嘀嘀嘀……
鸟房里挂满各种鸟笼,鸟雀的叽叽喳喳声掩盖了她的呼吸声。
薛梦吟就像一只见不得光的鸟一样,蜷坐在柜子里,透过柜门的缝隙往外看,看着柜子外头那一男一女。
顾少卿:“薛梦吟来过了。”
龚甜:“她来干嘛?”
“来求我。”顾少卿微微一笑,“她最近的情况不是很好,你曝光的那两个视频,造成的影响很坏,剧组那边考虑换掉她。”
阳光披在他们身上,却照不进阴暗的柜子里,薛梦吟双手捂着嘴,听见自己呼吸发颤,一种无力感从她的脚底发芽,一路长到她心里。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外头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主宰她的命运。
“现在她求我给导演打个电话,只要能保住她女一的位置,要她做什么都行。”顾少卿嘴里问着龚甜,眼角余光却瞥向柜子,“你希望我怎么做?”
吱呀一声,听声音,像是薛梦吟侧身往她棺材上一坐,压得木头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你不知道,因为你那三言两语,事后我付出了多大代价。”薛梦吟坐在她上方笑道,“你走了以后,顾少卿朝我招了招手,我甚至不敢从柜子里走出来……我是爬着出来的,跟他养的狗一样,爬到他身边,低头去吃他手心里的鸟食。”
鸟食?
龚甜想起了那间挂满各式各样鸟笼的房间,以及笼子里的金丝雀,百灵,画眉……谁能料到在她身边的柜子里,跟锁鸟儿似的,锁了一个人。
而那个人,正透过柜子门的缝隙窥视着自己。
“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大家都是人,你站着就能得到的东西,为什么我跪着都得不到。”薛梦吟抚了抚自己的脸颊,叹气道,“是因为我不够好看吧……”
“再好看,也是假的。”龚甜冷笑道,“拿别人的命换来的脸,你自己照镜子的事后不会做噩梦?”
“我宁可做噩梦,也不要顶着一张丑脸见人。”薛梦吟毫无悔意地笑了,“你这种天生长得美的人,怎么能明白我这么多年来受的苦,小时候我只能透过柜子看我喜欢的人,大了,也只能透过柜子看你跟顾少卿……”
那天,她看见顾少卿把自己的整容资料给了龚甜,那种感觉,就像把她衣服剥了,丢到大街上供人参观。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导演制片都不给她开门,她能叩开的唯一一扇门,就是顾少卿家的门,她别无选择,只能来求他,求到一半,龚甜来了,顾少卿无声的抬手指了指柜子,薛梦吟会意地走过去,拉开那面雕着鸟雀花卉的柜门,把自己藏了进去。
“这个圈子吃人不吐骨头,她银行卡上已经没什么钱了。”顾少卿道,“钱的压力,还有事业的压力,让她的整容癖犯了。”
“薛梦吟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走到这一步?”她听见龚甜在外头说,“犯病也该有个犯病的原因,比起突然犯病,我倒倾向于有人对她说了什么……”
顾少卿:“比如?”
“比如……”龚甜顿了顿,看着电视机上仍在放的监控视频,以及视频中还在锲而不舍叩导演门的薛梦吟,“你一直靠脸吃饭,又没别的才能,但在这个圈子里,脸长得好看的人比比皆是,你要是脸都比不过人,你就完了。”
咚——
龚甜惊道:“什么声音?”
薛梦吟捂着自己的额头,她刚刚控制不住自己,把额头重重撞在柜子上头,这会儿回过神来,她一边后悔自己的冲动,一边又生出一丝充满恶意的期待,期待龚甜走过来,拉开柜子,看见柜子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