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似乎也扎在了他心上,沈照渡也自觉一痛,拉着她的手将那一抹血红含进嘴里。
“你……”
果真血能染色,沈霓抬头看他时,他耳廓顿时又红了起来,偏偏还要故作镇定,握她的手僵硬得要命。
“谁教你这样止血的。”沈霓垂眸红着脸嗔他,收回手时故意在他舌尖一压,才缓缓抽出。
沈照渡僵直在原地,没有说话。
毕竟也不好告诉她,这是他在赵州当乞儿时,跟他睡同一个破庙的二癞子教的。
他只能将话题绕回原处:“我以为你会笑我。”
笑他心比天高,就像在宫宴时那样,她依偎着皇帝,睥睨褴褛的他,直白地让他知道,什么叫天渊之别。
“我怎么敢嘲笑都督。”二人间的纸鸢线已断,沈霓捡起断裂的那一段交换给沈照渡,“我还要求都督带我去见见父亲呢。”
牵制的线再次回到手上,沈照渡眼中立刻恢复了清明,下巴微抬,威风如官服补子上的麒麟:“你知道最好。”
但他不知道,线的另一端,早就系不住人。
*
春蒐定在半个月后,比出征漠北晚一天。
沈照渡的两位副将被指派到贺洪麾下,一时间也很难找到人接替,左都督府里的大小事务只能落在他肩上,加之春蒐的护卫全部从禁军中选拔,作为上十二卫的统领,他也必须参与其中。
这些天里,他天没亮就要起床上朝,结束后再和兵部与太仆寺的人商议春蒐准备,晚上还要借着暮色前往都督府处理机密文件,回到侯府时沈霓早已歇息。
他很想闹醒沈霓,可想到她前些天照顾喝醉的他半宿,又收回想作恶的手,只抱着她沉沉睡去。
半个月下来,憋了一身的火气。
到最后他也不干了,天子亲送贺洪出征那天,他连城门都没去,直奔左都督府把人与事都该清的清,该提的提,忙到暮色四合时终于把案上的书信整理完毕,打道回府,终于得见濯缨堂灯火璀璨的模样。
沈霓穿着依旧淡雅得体,霞粉色的缠枝莲纹短袄,天青色的织金马面裙,翻书时发髻上的珍珠流苏步摇轻颤,水面清圆风荷举。
他站在门前的石阶下,一时看呆。
里头的沈霓早就饿了,放下书想叫人看看沈照渡回来没有,结果抬头就见人傻愣愣地站在庭院里放空,起身挤兑:“你吃西北风就管饱了?”
不是梦。
他踏上石阶走进堂内,侍女们立刻把膳食传上,一会儿就把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
“要先更衣吗?”
沈霓的温声细语从他背后传来,他转过身,二人的距离连呼吸都能缠绕。
他不是傻子,知道沈霓为什么要这样柔顺地讨好他。
又开始矛盾了。
沈霓想得没错,他是恨她的,恨她不信守承诺,说好要回来找他却一走了之,留他一个人在赵州痴傻等待,一句话也没留给他。
那些天里他死皮赖脸地蹲在沈府边上等她回来,就算被辱骂,被驱赶,被鞭打,依旧守在原地,可等到的只有她入宫为妃的消息。
怎么能不恨?
圣旨传进沈府的那天晚上,他把养了半个月的鸡烤了。
因为沈霓说回来后想吃他做的叫花鸡,他便去打散工攒钱,买了只跛脚小母鸡拴在自己裤腰带上,等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