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自殿外吹来,吹起她的发,她看起来自信极了。正阳宗宗主无端想到了年少轻狂。容夙直视殿内大能,声音轻轻:“诸位要和容夙赌一次么?”她连副宗主都不喊了。“我若能镇压沉魂渊内的噬魂甲兽,回宗之日,你们要在正阳宗山门前,当着所有正阳宗弟子的面,依照正阳宗宗规对我行拜见少宗主的拜礼。”“如若不能,我便不再是正阳宗少宗主。”容夙按住手里的深湖,掷地有声:“诸位,赌不赌?”日光循着殿门照进来。容夙逆光而立,眉眼飞扬、神采奕奕。她从前赌过许多次,但那时赌的都是命。赢了活输了死。脸面无关紧要。为了活命,她什么都能不要,也能不择手段。现在她赌的却是自己以前认为最无关紧要的脸面。容夙轻轻追问了一遍:“你们赌不赌?”听起来似乎是在赌少宗主的位置。镇压沉魂渊,则她当上正阳宗少宗主。如若不能,则她不再是正阳宗少宗主。他们似乎没有损失。容夙若真能镇压沉魂渊,至少正阳宗的脸面就保住了。那几位副宗主对视一眼,一拍桌子:“好,本宗赌了。”于是赌约便成。容夙向前踏出一步,什么都没有说,只从眼神复杂的正阳宗宗主手里接过正阳鉴,一转身往沉魂渊的方向去了。沉魂渊在正阳宗外的正阳山脉里。此时四周还有不少踏霄境的弟子,是进去斩杀完新生魔兽出来的和即将进去的。噬魂甲兽能吞噬新生魔兽的力量。所以要正阳宗的弟子斩杀新生魔兽,以削弱、抑制噬魂甲兽。容夙现在有登天境一重的修为,也有正阳鉴,自然不用再跟第一次来时凭着玉简才能进去。她脚一踩虚空,直接进去了。在她后面,有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正看着她,眼神藏不住怨恨。那是关俊才。沉魂渊内一如既往地黑暗不见天日,也没有日月星辰。容夙故地重游,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她施展万里追踪术,很快看到了八阶噬魂甲兽所在的位置。山坡,石林,枯树。周身黑沉、鳞片如铁甲般坚不可摧、竖瞳冰凉如血的噬魂甲兽正挪动着比小山还要沉重的躯体追赶着几个正阳宗的弟子。容夙看了几眼,直接出现在噬魂甲兽面前,手里深湖挥出。飒飒秋风吹动一地落叶。容夙施展出了秋刀。这是四季刀法里她学会的第一刀。也是几年前她在沉魂渊里学会的一刀。圆满境界的秋刀。同时右手正阳鉴一动,就有日华璀璨炽烈倾泻,结合沉魂渊内上任正阳宗宗主所设的禁锢封印压迫着噬魂甲兽。地面上染血的那几个正阳宗弟子看呆了。他们以前只在正阳宗宗主那里看到这一幕。只有正阳宗宗主才能如此轻松地操控正阳鉴。结果容夙也能?容夙当然是能的。正阳鉴对她来说意义很不简单。南宫焰是因为正阳鉴才会来正阳宗的。而南宫焰要正阳鉴是因为正阳鉴是以朱雀真血炼制成的。朱雀和凤凰同属火系。容夙的夏刀有焰火伴生。焰火是结合朱雀玉牌和南宫焰的凤凰火而生来。所以她当然能操控正阳鉴。她想着,顺势一招夏刀接着秋刀的刀势劈出。那只八阶的噬魂甲兽就这么一步步被逼回黑湖。镇压到此顺利结束。容夙的赌约已经胜出。她能出去沉魂渊了。但她没有。她看看右手的正阳鉴,看着黑湖石台上锁链感应到噬魂甲兽后自行锁住,再看一眼手里的湛蓝色长刀深湖,心里生出了一个想法:她似乎能够杀了这只噬魂甲兽。而且跟正阳宗上任宗主杀完后把兽魂镇压到沉魂渊、隔一段时间兽魂重生不同,她能完全消灭噬魂甲兽。这想法有些荒谬。容夙一时间有些把握不住。就在这时,她后面响起一道声音,短而急促,是长剑刺来的声音。那声音来得很突然,足见长剑主人的蓄谋已久。容夙还真没有察觉到,完全是凭借本能一挥深湖,一招春刀就迎了上去。桃花飘落。容夙微怔,抬脚将那人踹出去,看清楚他的面容后微微惊讶:“关俊才?”地面上的青年满目怨恨,正是曾被她在正阳大擂台上打败的关俊才,现在是踏霄境四重的修为。以这样的修为刺出刚才那一剑,算得上是很出彩了。奈何还是不够。所以容夙没有死。关俊才恨极了,咬牙切齿:“容夙,你还我兄长命来!”说完又是一剑刺来。他兄长?关俊良?容夙想了一会才想到某个死在夜昙境里的青年。她面无表情,只深湖刺出,正中心口。关俊才就摔在地面上死不瞑目。心口上还飘着一片桃花。桃花。容夙怔怔失神。万物复苏的春刀,也能杀人?那秋刀呢?她想到悟出秋刀的场景,也想到刚才施展秋刀的心情。她是为了镇压沉魂渊内的噬魂甲兽。也是为了正阳宗少宗主的位置。但也能厚着脸皮说上一句救死扶伤。毕竟噬魂甲兽如果一直不被镇压,出了沉魂渊问题会很严重。所以肃杀萧瑟的秋刀能救人,万物复苏的春刀也能杀人。容夙像是一瞬间福至心灵,想到了武字。止戈为武。这或许才是宿柏溪真正想开辟的武道?她还是不太明白,只是想到宿柏溪,就想到苏明雁说的,她和她的刀、她的刀法都有世界本源的力量。那力量来自于宿柏溪。她改变世界失败,但得了世界本源。那改变一座小小的沉魂渊呢?容夙一念至此,心境就完全变了。她不仅仅是想杀了噬魂甲兽,她还想除了沉魂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