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愫笑得更灿烂。
“某些人,口头上说着我混球,让我滚,要杀了我,可自己却偷偷起立了。”
再遇
闫弗很恨。
恨自己的身体干嘛那么贱,干嘛一看见她就起反应。
没被她骂过侮辱过摧毁过吗?
没被她虐够吗?没被她伤够吗?
干嘛要倒贴,就不能把尊严捡起来吗?
他很恨,同时又升起一阵绝望。
后院褚木茂盛,廊芜掩映处,有几位娘子跪在地上,持着蒲扇,给那藤椅上躺着的人扇风。大腹便便,那身肥肉似是要把革带也顶崩一般。
岑青正饮着美娇娘口渡来的冰荔枝水,两张嘴贴得近,那水只流了几滴下来。岑青悠哉,扣着美娇娘的脑袋,狠狠吻了一口。
这般荒唐的场面叫易灵愫看得不适。不过才瞥了一眼,蔡逯便伸手蒙住了她的眼。蔡逯立在她身后,衣袖一拂,便再也瞧不见旖旎风景,不过嬉笑声仍隔着老远传了过来。
“看他们作甚?若你想,婚后可日日如此。”蔡逯攀着她的腰,在她耳旁放话。
虽是说着不正经的话,可易灵愫还是知道蔡逯是在护她。岑青素来是在官家面前一套,下朝后另一套。一素荒淫无道,用粗人的话来说,便是来者不忌,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收到府下。
不过要躲也躲不过,日后她是易家的宗妇,诰命夫人,少不了与岑家有来往。
蔡逯扯着易灵愫走近,放声问好:“长史的病许是好了大半罢,连太医吩咐的不近女色都忘了干净。前阵子身子欠安,病得下不来床,这才过了几天,腿脚都利索了起来。”
来者颇显锋芒的话叫岑青深感不适,将那位吻得难舍难分的娘子扔到一旁,接来茶盏,漱了漱口,尽数吐在了盂里。接过帕子擦嘴,眯了眯眼,这才看清来人。
原来是黄毛小儿。岑青冷哼一声,本想说些嘲讽的话过去,大眼一瞪,瞧见蔡逯身后的女娘,眸子乍然亮了起来。
岑青口干舌燥,欲望猛起:“身后躲着的小娘子是何人?走上前来,让我看看。”
说是躲也不对,蔡逯身长,易灵愫不过往他身后站下,娇小无比,似是故意藏起来的娇莺儿一般。
“长史年高,早先听闻耳背,如今莫不是眼珠子也瞎了去?”蔡逯眼底怒意翻腾,说罢便把易灵愫拉到身前,“趁着日头正好,不如好好看看清楚。这是我家新妇,我蔡慎庭宣告汴京城要明媒正娶的夫人,可不是哪个轻浮放荡的行首。”
这话掷地有声,蔡逯的情绪已然很外放了。易灵愫也是一惊,先前与褚尧对峙的时候,蔡逯都没这般气恼。眼下岑青所言虽是腌臜人,可毕竟也是他的同僚,也是党首。易灵愫也觉着难堪,欠身朝岑青行了礼。
“眼花喽,眼花喽。”岑青讪笑,被小娘子扶着起身。正正衣襟,清下嗓子,复开口:“我一直养病歇在家里。蔡学士也知道,我家那几院没一个话少的,天天叽叽喳喳,叫我头大。妇人能有什么出息?说的尽是些邻里琐事,连蔡学士成婚的事都没给我说。”
“不妨事。”蔡逯截断岑青的话,“近日陇西战乱,长史养病在家,军中事务都交由参知政事房成权代。房成与长史乃同年好友,事务定会如实禀报给长史。长史居家还要操持军务,属实辛苦。我的婚事又占几两?就不扰了长史的耳了。”
岑青挂不住面。这话撇得干净,还反将他一军。
“蔡学士这是说我收不到婚宴请帖了?”岑青唤来小厮,又道:“确实遗憾。不过官家既将枢密院托给了我,便是再大的病也阻不了我为官家分忧解难。”
小厮端来托盘,上置着一红漆匣盒儿。
“这是一巧色鱼尾镂空玉如意,乃是我军攻破契丹十八城池时,藩王所献。鼎铛玉石皆是凡物,唯有这玉如意精巧玲珑,为我所得。抽不出空来喝蔡学士的喜酒,那这物件便当我的随礼罢。”
岑青站在蔡逯面前,恍如一个土堆站在一瓷玉瓶前一般。蔡逯长得高,叫岑青不得不抬头看他,这叫岑青心里不爽。
“至于学士想说的事,我心里清楚。我与他兆元知再斗,也断不会做出这般落井下石的事。官家信我也好,不信也罢,新法颁布,势在必行。你既是他的学生,不如好好劝劝他,早点认清局势才是上策。读再多的圣贤书,不如去村野田埂上走上一遭。百姓要的是什么,一看便知。”岑青说罢,便拂袖离去。
不过走到连廊口,猛然想到什么,停步开口:“要说也真是巧,我见你这夫人,倒像是见了故人一般亲切。蔡学士,你还年轻,莫要耽于美色。来日方才,谁又是谁的人,还说不准呢。”
话中意味明显,易灵愫蓦地被这般羞辱一通,一时脸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放。
不过愈是这样,愈是觉着自己的选择是对的。重活一世,许多事都与先前不同。
有些事倒是不会变的。腌臜种的心,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做些窝囊事。
上辈子她便被岑青一直盯着,不过后来褚家显赫,再看不上曾经提拔他家的岑青。褚尧拜相后,一步步地架空岑青的势力,直至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