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待客摆宴,平日里没几人会这么做。偏偏蔡家要求如此,谁都不敢得罪这家。
一行人刚走到门前停步,门哗啦一开,正好瞧见客人从马车下来。客人独自前来,但以他的身份,一人可抵一万人。
客人着一身紫棠宽袖圆领袍,身姿颀长劲瘦。面是温玉俊相,眸底明亮,薄唇微抿。客人叉手行礼,一派恭谨。
眼眸流转之间,恍如野狼在猎场奔走,蓦地就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明明是个端方相,却总叫人觉着他高深莫测,捉摸不透。百闻不如一见,这是匹阴鹜狠戾、手腕强硬的狼,非纯善良人。
易灵愫抬眸,无意间与他对视,心颤半分。
这位便是易家念叨无数遍的蔡学士,蔡逯,蔡慎庭。
提及蔡逯,易灵愫发散的目光便聚集起来,不迭点头说好,“蔡先生哪哪都好,女儿甚是喜欢。”
官家了然一笑,默契地与圣人交换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即岔开话题,说些杂事慰问。
临走前圣人特意叫宫婢端来一瓯葡萄,叫易灵愫挑着吃。吃得尽兴,待会儿背书才不慌。
圣人本有好多话要同易灵愫说。贤妃嫌小六是榆木脑袋死不开窍,她看着倒是小六满心欢喜,只恨自个儿不是人家的生母。
少女裙摆轻扬,美好婀娜。
圣人想及方才提到的教书夫子,不禁叹道:“外男进公主府长住,官家也不怕僭越。”
官家脸上始终挂着笑,云淡风轻。
圣人心里一沉。伴君如伴虎,旁人笑是开心。他笑,指不定藏着什么坏水呢。
“你真以为,我给小六选的只是一位教书夫子?”
是什么,他没说,留给圣人自己想。
后来俩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官家摆摆手离开,去垂拱殿批阅劄子。
慈元殿,李贤妃焚着香默读史书。
“人来了么?”这是她今早养鸟
巡回游戏,是人、狗与玩具相互交流的游戏。
蔡逯没有养过狗,不懂这游戏那游戏,只是感慨她的喜好真是从没变过。
相同的套路与话术,在不同男人身上施展,得到不同类型的反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开了座狗场,是个经验丰富的驯狗大师。
在她的绝情里,蔡逯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一个道理。
倘若她豢养、束缚、驯服一条狗,说明她喜欢这条狗。可她若豢养、束缚、驯服几百条狗,无差别地对待所有狗,说明她只是喜欢这样做。说明她喜欢的不是具体的对象,而是这一类行径。
“谁在外面杵着?还不快滚过来?”
还能是谁,明知故问羞辱人。
易灵愫深吸口气,握拳鼓气,肃重回道:“给贤妃娘子请安。”
李贤妃没说进,她自然不能进。从门扉里望过去,屋里宫婢正拿着扫帚,飞快清扫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