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童,这是曾祖父。”祭先祐低头对古怡童说。
老人不满意地皱扭两道粗白的眉,坐上香案左边的龙头椅座,一副公堂会审的模样般瞪着站在中央的两人。“什么曾祖父!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祭先祐瞟了老人一眼。“怡童是我的妻。”他不相信老人不知道。
老人眸光低敛,朝古怡童端详。“你越来越不仅规矩了——”出口挑剔,不知在说谁。
古怡童抬眸迎视老人,没问好,便轻咳起来。
“喔,是个‘病娃儿’!”老人挑眉,离开座位,稳健地迈开步伐。
“有什么事,明天随您命令!现在,我要求让我妻子先休息!”祭先祐语气有些凶暴,拍抚古怡童背脊的手却是温柔的。
老人眼尾上飘。“倒懂得说‘要求’一我不答应!”沉沉缓缓的语调在后句有力地扬高。
“你!”祭先祐握拳了。
“我是你的谁,”老人昂首,摸摸胡须,高姿态地睥睨着祭先祐“搞清楚,小子,这里还轮不到你们这些毛头家伙作主!你和祭元柯一个样儿,不受教!只会怀规矩!”
“我坏什么规矩?您的‘祭氏王国’没乱没垮———”
“丢了一座矿山就是不行!”老人驳斥祭先祐的顶嘴。眼睛精明地看向古怡童隆起的腹部。“没‘立名’先有孩子,之前还是人妻,你没给祭家坏了血统?‘,绝对权威式的质问,老人真以为自己是天神。
古怡童明白老人在质疑她腹中的胎儿。她瞪着老人,站直身子,抑着体内的不适,清冷地开口:“就算我肚里的孩子是祭家后代,‘您伟大的祭氏’不过出了一颗精子,他的生命是我孕育的、流着我的血,我是他的母亲!”
她在嘲讽祭家的微不足道,“伟大的血统”只是一颗精于!男人的愚蠢在于自以为尊的“沙文”心态,他们哪懂“生命”!
“伶牙利齿的——”老人眯细双眼,低沉的嗓音不像生气,倒像刺探。
古怡童知道自己不能在此时软弱,挣开祭先祐的怀抱,走到老人面前,字句清晰地说:“我认定我要的男人,并不想进‘您的祭家’。”
祭先祐神情沉定,一脸放心——他的妻勇敢、美丽,手足的伴侣里无人能及。
“好大的口气。”老人捻着胡须,一手背在腰后。
祭先祐走到碑墙前,掀掉一块红丝布,道:“您所谓的‘规矩’在这!”
老人转向他。
“她是我‘立名’的妻!”坚毅的语气像宣誓,祭先祐瞅了曾祖父一眼,回到古怡童身旁,牵着她往门外走。
老人行至碑墙前,看着那似以血液写成的三个字,沉沉眸了句:“真是乱来!”隐藏在胡须下的唇缓缓弯起。“这小子,倒真找了个‘血性娃儿’呵……”
浑厚有力的笑声传遍家谱室,老人十足中意这位“命定”曾孙媳——古怡童。
★★★
再次来到祭家海岛,高原上人事有些变动,今非昔比。她熟悉的罗心不在,听说嫁人了。几天后,祭先祐将她送到“龙鳞湖”苏林的屋子,在苏林特殊照料下,安心持产。老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毒辣伎俩”,让祭先祐非得前往印、巴矿区,处理家族事业。
“那件工作本就是先祐少爷的分内事,推不掉的!”苏林穿梭在庭院花花草草间,弄了一些点心饮料给她。
古怡童抚了抚肚子,从躺椅上起身。她已经怀孕九个月了,就要进入预产期了,祭先祐偶尔通讯,似乎很忙,也许来不及赶回来陪她生产。
“夫人要去散步吗?”苏林看着她打开漆白的棚门。
“到附近走走,我自己去就行。”她回答。虽然九个月了,但她纤瘦的外观没啥改变,并无造成行动不便,所以她不喜欢被人跟着扶着。
“那您小心些,别走远。”苏林对她也挺放心。
古怡童微微颔首,顺着几年前罗心带她走过的小径,往“龙鳞湖”畔走。孩子在她肚子里踢个不停,搞革命似的,折磨母亲的子宫。到了“龙鳞湖”的绿草地,她小心地坐下休息,手掌贴着腹部,安抚躁动的小生命。
“乖——”她低喃。微风夹带湖水的味道,拂过她润日的脸庞。
“嫂……嫂——”一阵女音在她背后困难似的发出。
古怡童偏转美颜,一抹纤影经过,来到地面前。
“嫂嫂……”祭祈儿干窘地又叫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