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煎熬,焦虑狠狠吞噬这闻宸。
乔秘书过来送饭,他想,闻总应该没有时间照镜子,所以也看不到他发红的双眼,从前他熬大夜也不会这样,这才一夜,他像是憔悴了许多。
手术室门打开的时候,好像有一把架在空中的刀落下,无声宣判,谁也不知道结果是什么。
医生的嗓音因为高强度的手术而略显疲惫:“万幸,手术很成功。”
闻宸松了口气,南音转到病房里,他苍白秀气的脸在白色床单的衬托下显得毫无血色。
闻宸靠在他病床边,闭上眼睛,一滴泪滑到腮边,顺着滑到南音的手背上,这滴泪是无声安静的,除了他没人发现。
他在病房外面安排了人,一有时间就去医院,可是南音一直没醒,闻宸又进入了新一轮的焦虑,能让他焦虑的事情很少,但是在南音的事情上他没法冷静。
他不知道的事,南音正在经历一场无声的抗争。
这次的梦更加真实,就像是真实经历过的一样,连痛觉都很真实。
那个稚嫩的小男孩被带走了,南音隐隐约约听到他说:“放他走……”
面对坏人,这个要求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可是南音的内心深处似乎有一处地方凹陷了下去,萍水相逢,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在意他呢?更不要说他只是一个未满十岁的孩子,处于这场绑架中绝对的劣势。
后面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经历了十分痛苦的折磨,他们几乎每天都要注射药剂,每一次注射都痛苦万分,不知到了第几天,一个男人走进来:“你们可以走了。”
这个通知十分突然,小孩子并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只知道可以走了,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站在杂草丛生的湖边,两个人依依不舍地告别,小男孩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袖扣,递给他:“这个送给你。”
南音并不知道这个袖扣价值几何,但是小孩子之间也不会算计这些东西,他摸了摸口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他在小卖部五毛钱买的小鲸鱼挂坠,虽然很廉价,但是好在这个小鲸鱼足够俏皮可爱,这是他拥有的最好的东西。
对面很高兴地接过去:“谢谢你,我很喜欢,我叫闻宸,我家住在……”
他说了很多,几乎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临了他说:“你一定要来找我玩哦。”
南音点点头。
闻宸深处小手:“拉钩。”
南音也伸出小手,跟他拉钩。
想了想他又觉得不够满意,又说:“你家在哪,我去找你吧。”
南音摇摇头。
闻宸就不说话了,等着南音的下文。
“我叫卓帆。”这是他们最后的话。
意识一点点回笼,南音缓缓睁开眼睛,他的头经历了一阵眩晕之后完全清醒,周身疼痛,但他早已习惯,疼痛常伴。
白花花的天花板,笔尖消毒水的气味,浑身僵硬,伤口冒着疼。
即使他不睁眼也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这样的时刻在他的人生中发生了太多次,以至于他对消毒水的味道十分敏锐。
“你醒了?”
是闻宸的声音,但是听起来很哑,像是沙漠里渴极的人,南音试图扭动脖子,发现浑身疼痛,所以他只是勉强转了转眼球,看着旁边的人。
他瘦了很多,消瘦得十分明显,是一种无法令人忽视的变化。
“你别动,我去叫医生。”
南音没来得及回答,但事实上他也确实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闻宸转身出去的背影。
医生来了之后检查了一下,说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要继续住院观察。
闻宸送医生出去,不一会儿又转头回来,他眼睛里的喜色根本掩盖不住,这是南音第一次见他情绪如此外露。
“你终于醒了,你躺了好久,我还以为……没什么……你醒了就好。”
以为他永远不醒了。
南音又听闻宸有一搭没一搭地讲了一会儿话,都是些平常的小事,放在以前,闻宸是肯定不会花时间同别人讲这些小事的,但是他现在看起来却有十足的耐心,像是最深情的恋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南音身体渐渐好转,这期间林画和林漾来探望过他,次数很多,但是时间都不长,因为林画要忙酒馆的事情,林漾他不知道,但是总归是很忙的,起初林画根本不同意闻宸的照看,林画甚至想请一个护工来帮忙,让闻宸离开,但是南音跟林画谈了谈,林画说尊重他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