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红梅抱怨说,往常大山从不挑饭菜没滋味儿,眼下动不动就说照我做的差点儿滋味儿,你必须要去尝尝。”
大奎一边往嘴里舀颗汤圆细细嚼嚼,一边泪中带笑连连点头说,听赵大山显摆过。忽然想起一事,又加快吃的速度,这回连汤带圆子直接倒进嘴里,囫囵往下吞:
“大娘,我几位兄弟来没来,我想见见。”
“没来那么多,这不是家里开铺子嘛,这两天商队陆续回程,老三能干,老四会做点儿饭,还挺忙不敢离人,就你二弟来了。走走走,我带你去见见他。”
许老二到了边防大营,连骡牛都没喂,让他里正叔负责那一摊,一直在给村里有名的大画师高满堂举着火把照亮作画。
咱乡下人哪有什么节目,这个画要是能作好,绝对是很出彩的。
而作画地点是换防兵卒会从这个小偏门离开,通往住处的墙壁上。
此时,画已经先用炭笔画完了,正在用许田芯上次托叔叔们去府城买的染料上色,想必上色完,这一大幅图画颜色会极为鲜艳。
许老太和大奎来的时候,许老二正站在木梯上举着火把给细细照明。
下面饿得不行的刘靖栋,正大声和高满堂商量着什么。
“儿啊,这是你大哥当年处得特别好的兄弟,你叫大奎哥。”
许老二就不能提他大哥,不提都没事儿蹲树旁哭,一提更完了。
尤其今日,眼下脚踩的这片大地,他大哥曾在这里生活过。
许老二一直控制自己别去想,咱是来慰问的又不是来哭丧的,没想到见到大奎终是破了防。
要不是怕他娘伤心,此刻许有粮一定会问大奎:
“我大哥生前住哪个营房,能不能领我去看看。他又是咋死的,我们连他尸体捡没捡回来都不晓得,我只想知道这个,却没人能和我们说清楚。”
赵大山曾被许有粮数次追问过。
大山说,你大哥牺牲那日是一场恶战,一直是从天亮打到傍晚擦黑作战。而你大哥是将他能留下的我和大奎,都留下了,然后最后一波他就冲了出去。
那时已经天黑看不清太远,当时就城楼往前几里地能看清。
然后以我对你大哥的了解,那一定是冲到最前面最有血性的人。
其实赵大山战后曾四处打听过,可当时敌军攻城门还架梯子往上爬,活着的人都在忙着抗敌。
而他当时腿受伤爬都爬不起来,坐在城墙里面只,能拖着受伤的腿,无知无觉地给没倒下的人递箭羽。心里想着多递箭,他的前线兄弟生还希望就能大一点儿,直到血流的也是累的昏迷不醒。当时,他都不知道大奎人在哪。
再后来,听说休战时还没捡完城门附近的尸体和武器,这是默认的,唯有的道义敌我双方都会捡自己的英雄,可紧接着援军和谈和大臣就来了。
听说六名谈和官,着急去敌军驻扎营地要赔给人家不少东西,当时下令快速将尸体摞在一起烧了,干这活的是后来那些官员带来的人,压根儿就没用镇北军。
而且就算找也很难。那年的镇北军军费有限,不像眼下,衣服上给特意缝补一块名字和祖籍。
这不嘛,此时许老二看眼他娘,就很是心酸的强压下心里话。
再被大奎几大步上前就抱住了,一句“二弟,我和你大哥没差”,当即落了泪。
许老太在旁边说,唉,这是干啥。她今日好像一直在重复这一句话。
许老二缓了好一会儿才笑着嘀咕句,娘,这里好像犯点儿说法。
大奎被手下兵卒找来,再次笑着使劲拍拍许老二的肩膀就匆匆离开。
与此同时,刘靖栋正问他的先生:“先生,嘎苞米的嘎咋写。”
他的老童生先生正冻够呛在刻雪雕字,闻言头不抬问道:“为何要写这个字。”
“因为画要做完了,乡亲们让给画上留下一句话,叫作:嘎完苞米,再来看你。”
“你就不能割吗?”
啊,对。
可是刘靖栋转身走了几步又站住:“割字也不会写。”
他的先生:“……”回去你还是接着蹲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