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些事情,不是不去想,就不会发生的。
那天的对话已经埋下一颗种子,时间不断地施肥,矛盾总有一天会冒出头来。
发芽的那天就是同年的新年,兄长带着还没有领证、举行婚礼的嫂子来她们家过年,母亲很高兴,甚至提前一周就打扫家里,去花鸟市场买花布置家中,又在年三十前一天去市场买菜,要给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做一顿好吃的。
当天嫂子来了、兄长在客厅陪长辈们喝酒聊天,马齿苋在厨房帮忙做饭,等到饭做好了,母亲让她去叫嫂子吃饭。
嫂子叫做张菲,在阳台打电话,只能看见她秀丽的背影。
直到目前,马齿苋对她都还是持有好感的,结果她刚走到阳台,还没打开门,就听到张菲的声音从门缝中变得愈发清晰。
张菲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电话内容却是兄长的财产问题。
“……有一套房,是从他那死去的老爸那里继承过来的。房产人的名字?就他自己,他说他妈和妹妹都放弃继承了,房子是他一个人的。”
“……可以商量一下嘛,看他要不要宝宝咯,如果想让我生孩子,房子肯定得加我名字的,不然他彩礼都没有,万一我孕期出轨怎么办?”
任谁家的妹妹,在听到还没过门的嫂子在背后说自家兄长的是非和图自己家钱财,都是不高兴的。
可马齿苋一定神,就懵了,什么叫做从死去的老爸那里继承的房子,就他一个人的,还母亲和她都放弃继承了?
马齿苋完全傻眼了。
满脑子都是张菲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那母亲知道这件事情吗?兄长去继承了父亲的房子这件事,如果知道,为什么就她马齿苋一个人不知道?
没等她理清这件事,张菲又开说话了。
“比较惨的是,如果结婚了,那就得跟婆婆一起住。”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张菲回答:“但就是比较烦嘛,明明结婚就是要组建一个新的家庭的,而我就是这家的女主人才对。可现在变成是我打包行李搬到婆婆家住,那婆婆就还是家里的女主人,那我算什么啊?”
“……”
“也是啦,以后生了宝宝是可以让婆婆帮忙带。就是他妈妈在的话,总是不方便的,那么大一个电灯泡,想搞夫妻二人世界小情趣都很难玩得起来。”
“关键是这老房子不知道有没有上百年,隔音差得很,房事都只能悄悄地……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妈妈搬出去住啊?他家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有啊有啊,他有一个妹妹。”
马齿苋原本就听得火大,住了二十来年的房子最终不声不响地没有了她的份,还让她搬出去,给还没有到来的家庭成员挪位置,这就算了,现在还把主意打到让她带着母亲搬出去?真是什么好处都让这个女人占完了。
年轻的马齿苋更是心直口快,唰地一下打开落地窗门,指着张菲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兄长一群人就在两三米后的客厅,一看见不对就跑了过来,加入了骂战队伍,不过箭头是指向马齿苋的。
马齿苋原本就对着兄长有怨气,见他此刻帮着还没过门的老婆都不帮她,更是气到不打一出来,于是骂的更大声了,把这件事挑明。
来家里过年的亲戚看似各站一边,实则是在劝架,让他们大过年的,以和为贵,结果压不住兄妹俩的声音,就也拔高了音量。
一时间,整个客厅七嘴八舌却又异口同辞地。
马齿苋心灰意冷极了,觉得兄长和母亲都在帮着这个没过门的儿媳妇,就连看着她长大的长辈们,都是在劝她退一步道歉,而不是让张菲道歉。
当晚,百念皆灰而消沉地马齿苋是在闺蜜家过的,闺蜜一家是从远方搬到这边定居的,家族人丁稀薄,祖上不怎么来往,大年三十的家里很安静,也很欢迎她的到来,还开解她,是她母亲兄长做错了,但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无奈,她得让自己振作起来。
在闺蜜家过完年,马齿苋才回家收拾行李,张菲竟然还在,不过她也已经打定主意,从家里搬出去,任母亲怎么低声下气求她原谅,马齿苋都没有吭声。
后来马齿苋收到了兄长结婚的消息,不举行婚礼,只摆几桌酒请亲朋戚友吃饭。
这在她们这边的小城市是很常见的,不是每个人都能或者想办婚礼,于是就请客吃几桌意思意思就成了。
母亲让她回去吃顿饭,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马齿苋便问:“那我还需要道歉吗?”
马齿苋之所以会说这句话,是想着母亲让她回去吃这顿饭,这意思听上去好像是给她递了个台阶,可仔细想来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该不会是这边跟她说事情就这么过去,但张菲不知道吧?
只是老人家的一厢情愿,寄希望于后辈们都好好的。
可如果她马齿苋就这么顺着台阶下去了,而母亲却又没有提前跟张菲通过气。
那么这件事就会演变成,张菲在自己的摆酒宴上,莫名其妙看到了之前跟自己吵架还没有和好的人,任谁都会不高兴,更何况她这天还是新娘。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到时候张菲不领情怎么办?
这件事也过去那么久了,马齿苋自然是已经消气了的,但如果就这么不声不响地不计前嫌了,张菲会同意吗?会晓得母亲的用心良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