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锦尧一挑眉:“什么影响?”
娄念不答反问:“在魔界这种实力至上且不计手段的地方,你觉得会是什么影响?”
他话里意思未挑明,却不难理解。荀锦尧稍作思考,点了下头:“可以想象。”
“未必。”娄念微微扬起嘴角,偏过脸来看荀锦尧,瞳眸中神色了无波澜,隐在树影间深不见底,“我杀过的人,无论正修还是魔修,数目远超你想象。”
荀锦尧未作声。娄念看一会荀锦尧不见变化的神色,表情逐渐意味不明:“与我谈两界和平,还知道我这么多事情……你不怕把命送进去?”
“……”这一刻的荀锦尧突然觉得,娄念其人并不好懂。他以为自己与娄念相处数日,见识的那些都是娄念的本质,可现在,他否定了这个想法。
有一定可能,娄念近日与他的友好与亲近,统统是抱着玩闹的态度。只有最初佯装柔弱,暗地里盘算着试探他一通,根据他的表现决定是否把他葬送墓地的娄念才是真实的。
荀锦尧默默与娄念对视,耳边除了风过,唯余树后小弟子的玩闹嬉笑声。良久,荀锦尧望进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道:“不怕。”
话落,荀锦尧看见那双眼眸的睫毛颤了颤。
娄念眼里浮起一抹稀薄的笑意,单手撑在草面上,倾过身向荀锦尧靠近:“真不怕啊荀仙长?”他刻意唤回最早对荀锦尧的称谓,显得疏离,抬过另一手,指甲饱含威胁地轻轻蹭过荀锦尧脖颈一点凸起,“你感觉一下……你最早一剑划在我这里,我还给你记着呢。”
他离得太近,阴影倾覆下来。荀锦尧向后仰了点头,喉结不自觉滚了滚,半落眼睑望向娄念颈前,稍作判断,否认着:“不是,实际的位置要更靠下。”
“嗯……”娄念带着点鼻音应了,像是在思考。最终,他选择放弃,无所谓道:“都差不多。”
“……”荀锦尧不言。他想起煞罔魔尊当初划了娄念一刀,娄念便将煞罔魔尊杀了之后砸了人的雕像。那么现在……娄念会如何待他?
荀锦尧没继续想,抬起眼来,平静道:“说了不怕便是实话。我客观与你分析,与你谈两界和平是形势所需,你刚接管魔界,战或不战两条路,总要挑一条往下走。”
“于凡界而言,你夺了煞罔魔尊性命,你若想与正道相战,带给正道的威胁绝不下于煞罔魔尊。早在煞罔时期,正道不可能无力抗争,却也损失惨重。现下既有转机,取胜希望也不及先前明了。理智来看,正道该选不战。”
“当然,总有人心怀仇怨,想与魔界继续斗个你死我活。巧的是,我与清风宗并不属于其中一员。因而我才代表清风宗与你协商。”
娄念手依旧摁在荀锦尧颈前,未出声。
荀锦尧心有自知之明,没打算费力与他硬掰,顿了顿,继而道:“至于我问你问题,如刚刚所说,本也只是友人间的闲谈。就哪方面来看,我都不是为了将性命栽在你手里。”
“你可以像最初一般说谎或者不答,非等说实话后取我性命,只能说是你想那么做。或换句话说,只要你想取我性命,你可找其他更为直截了当的方法,没必要通过这点事情与我拐弯抹角。”
“所以我说我不怕。”荀锦尧定定看着娄念,“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既是切实与你接触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与你相处得战战兢兢。”
“……”娄念安静看他一会,松了手来,“行罢,你想得清楚。”
但他没有远离,精致的脸蛋凑在荀锦尧眼前,抿起了唇笑,乖软的模样与方才全然不似一个人,继而歉声道:“只是个小小的玩笑,阿尧应是不会当真的?”
“……”荀锦尧实话实说,就是他想当真,他也不能,或者说是不敢当真。
只不过,荀锦尧素来捉摸不透娄念内心到底想什么,倒觉得这人翻脸速度胜似六月天,一时心血来潮,起了玩闹的心思,刻意试探他还真不奇怪。
喊夫君,不可以逃跑
如此一想,荀锦尧抬起手指点在娄念颊侧,往后轻轻推了推:“这种玩笑以后莫要再开,再来一次我真会被你吓到。”
“哦——”娄念坐回身,拖长声应了。
荀锦尧这才有机会整理颈前衣衫:“但究根结底,最初划你一剑,是我欠你。你若想求个公平,我让你划回来。”
“划回来?那多见外。”娄念笑盈盈地看荀锦尧,“不如这样,你再让我亲一次,这次别咬我,那笔账我就给你抵消了。”
荀锦尧动作一顿,动了动唇想反驳,话临了口边,又觉上次他俩对着啃一口,谁也没欠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