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安也终于在苏婉宁转身离去的一瞬里从纷杂的心绪中抽身而出,他将那些缠缠绕绕的念头都撇去了一旁,出声唤住了苏婉宁:“嫂夫人。”
他特地赶来后院,是为了警示和提醒苏婉宁不可轻信玉华公主。
苏婉宁蹲下步子,虽调转了那婀娜袅袅的身子,螓首却垂了下来,不敢再往徐怀安身上望去。
“徐世子。”她敛起了喜色,持重地回了一句。
徐怀安蹙着剑眉将朱薇县主递来的信笺说与了苏婉宁听,一口气说完后方才觉得自己卸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他也能分些目光去瞧苏婉宁的脸色。
方才的心动仿佛只是几缕轻薄如烟的清风一般,来时轻轻柔柔,去时也无声无息。
回廊左右无人,只有缤纷的落英缀在地上时发出了点窸窣的声响。
徐怀安冠冕堂皇地说了这么一大堆郑重的正事,他便也能借此去细细打量苏婉宁的神色。
从她如瀑般的鸦发里簪着的玉钗,到清浅柳眉下雾蒙蒙的明眸,他简直是看了个尽兴。
“多谢世子爷提醒。”苏婉宁仍是未曾抬头,淡淡地说完这一句话后,便打算行礼告辞。
徐怀安惊讶着她的淡然,不等自己的心做出反应来时,便已道:“嫂夫人有何打算?”
苏婉宁要走不走地僵持在徐怀安身前,因记挂着方才的失礼而死活不肯抬头,可徐怀安催问的这般热忱,也激出了她心里一点期冀来。
满京城的人都说徐怀安是为人磊落又心善赤诚的君子,万一他听了自己的苦衷之后,愿意施以援助呢?
苏婉宁不是个自私的人。她不会强逼着旁人帮安平王府,可若是旁人愿意施展些善心给她,她也自会万分高兴。
“玉华公主的吩咐我没有法子推拒。且她拿捏着我们安平王府的名声,将我逼得进退不得,如今想来我也只有一条路走,才能保全住陆小姐的名声,也能不让安平王府卷入这些祸事之中。”
苏婉宁终于抬了杏眸,灿亮的眸光照进了徐怀安心里。
徐怀安愣了一会儿,方才避开她的视线,游移着望向两侧的春景,又瞧瞧侧后方的永芦,这才觉得自己的慌乱已然都被掩饰了干净。
“嫂夫人想了什么法子?”他问。
苏婉宁巧笑倩兮地笑:“徐世子别说我傻,我想等公主安排的人进屋之后,便一把火烧了后院里的那一派后罩房。”
那三间后罩房不与安平王府内其余的屋舍相连,且苏婉宁也观测过今日的风向,即便起了火也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为了保险起见,她还将后院里所有的闲散奴仆们都唤到了一处,一旦起火便会入他怀
。
玉华公主坐于安平王府内院的凉亭之中,四处凉风拂来拂往,春意潺潺般袭往人前,惹得她轻笑着呢喃道:“这破落户般的王府里,景致倒也有几分清透。”
姑姑笑着端了一盏茶上前,只说:“与咱们公主府还是没法比。”
玉华公主倨傲地抬起眸,瞥了眼姑姑递来的白玉茶盏,美眸中流转着几分嫌弃。
那姑姑连忙悻悻地解释道:“这杯盏是老奴晨起时从公主府带出来的,不是安平王府的器具,公主大可放心。”
玉华公主这才赏脸抿了口茶,只是这茶叶涩然又呛鼻,茶水也非阳春化雨时的澄澈雪水,喝起来自然没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