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日过去,便是秋日。
秋日过去,便是冬日。
沈红蕖被囚禁在微明草堂,只能靠着一方小小的天地,一方天地的草木枯荣,推算着季节的变迁。
她不停挥舞着浮萍剑,蝉鸣,红叶,落雪。
昼夜循环,四季轮换。
然而,她身边再也没有那一个人,长身玉立在树下,看着她翩翩起舞的身影嘴角含笑,“红蕖,你何必如此辛苦,该多偷懒些。”
“有我在,断然不会叫人欺辱了你去。”
“怎么?红蕖,你不相信三叔吗?”
“吧嗒”一声,她手中握着的青萍剑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石之声。
有冰凉的水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是落雪了吗?
她茫然地抬起头,望着北风呼啸的天空,阴霾一片,却并未落雪。
细看处,不是雪花,点点是离人泪。
怎会是泪?
她是为谁而落泪?为自己,为他,还是为了旁人?
是为过去,还是为将来?
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
她闭上眼睛,任凭呼啸的北风穿过衣袂,单薄的身影犹如一只欲要乘风离去的孤鸾。
为何,自己还会心痛,还会流泪?
……
鲁仲一事,远远不止是姬澄明救出鲁仲那么简单。颜巽离的绝对权威,似乎出了一丝裂缝。就算是他,也不能掌控一切。
朝中之人,有些蠢蠢欲动,许多世家大族,明面上归顺于颜巽离,暗中却在和洪大全联络,他们已经在准备后手,若当真是洪大全这个“伪王”问鼎中原,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刻,他们还有路可退。
割据西南的轩辕瑛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颜巽离反而不好正式登基称王,但经过鲁仲一事后,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哪怕是他现如今想要回头,也早已无路可走。
朝中大臣们对此心照不宣,以谢琨为首的大臣们上劝进表,极力对颜巽离歌功颂德,称他登基称皇,乃是天命所归。
小皇帝轩辕章早已下了退位诏书,却依旧每日心惊胆战,精神几乎癫狂。他常常在内帷之中和宫女正欢天喜地嬉闹着,忽然之间,跌坐在地,放声大哭。他知道,若是颜巽离要改朝换代,那第一个除掉的便是自己。想来自己活着的日子,屈指可数,今日闭眼后,谁知第二天早上,自己还会醒不醒的过来。
朝臣再三劝进、颜巽离又故作逊让的戏码再一次上演着,眼见那皇位就触手可及时——
一场足以掀起狂风骤雨的巨浪,裹挟着所有人,呼啸而来。
……
又是一年冬至,细雪簌簌从天空飘落下来。
摄皇帝祭天后,谢琨携文武百官,在太极殿中再一次上表劝进。朝臣们心中揣测,这一次,摄皇帝该接受了。
“陛下应该顺应天命,接受皇位。”群臣赤胆忠心地说道,他们已经称呼颜巽离为“陛下”,而非摄皇帝。
颜巽离看着大殿之中,跪倒一片的群臣,沉默片刻,深深地叹了口气,“众卿真心认为天命不可拒,民望不可违,予怎么能推辞呢?”
“既如此,予——”
谢琨面露喜色,大事已成!正当此时,大殿忽然传来一个尖锐而急促的声音,“八百里军情急报——”
忽然之间,一个浑身是血的将士闯入了朝堂之上,打断了正在上演着的“劝进”的戏码,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紧急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