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其他地方,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许多地方的穷人,即便是在这太平盛世,也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会为了一碗粥而大打出手,弄出好几条人命。
可这一切,没人会在乎。
那些上位者在乎的,只是这眼前,虚假、令人作呕的太平盛世。
他,陆霁,对这一切了然指掌。
他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无名之辈。自然知道,这问题的根结,不在于最底层的老百姓们,而是在于上面。
然而,贪图享乐的上位者们,像是讳疾忌医的病人,他们不会正视,这个国家的病,已经病入膏肓了。
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也不想做什么。
圣人云,有道则现,无道则隐。在整个天下分崩离析之前,他只求蕖香和自己能够全身而退,这就足矣。
陆霁正欲转身离去,忽听见旁边传来一个声音,赫然说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陆霁转过身看去,说话之人是一个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的男子,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此时这人望着天上的烟花,义愤填膺地说道。
一个锦衣子弟哈哈大笑:“鲁仲,你在这发什么牢骚!想必是昨晚上的姐儿,服侍的不满意!”
另一个华衣少年嘻嘻笑道:“嗐,彭公子,你就别提了!你知道吗?昨儿晚上,你好心好意给我们在丽春院叫来几个姐儿,我正和香香美人钻进被窝,这鲁棒槌就跑进来,说那美人要扒他衣服,吓得他不敢再待了,要立马就走。”
一人打趣道:“哎唷,鲁棒槌,你到现在,该不会还是个没尝过女人的雏儿吧?”
那个名为鲁仲之人羞得面皮涨紫,笨口粗舌地说道:“俺娘说了,这些烟花女子,都是吸食男儿精气的蜘蛛精!”话既出口,又挠了挠头,呵呵啥笑道:“哦……不对,这里面也是有好的女子的。”
旁边几个纨绔子弟见了鲁仲这般模样,都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们知道吗?上次,这鲁棒槌在茶水摊,遇到一个姑娘,痛斥了他一顿,他当下就对那姑娘上心了,现在正满金陵城找她呢。”
“没想到啊,这鲁棒槌可真痴情,这不就应了那句话,‘什么山什么不是水来着?’”
鲁仲耿直地接话道:冯兄说的,可是那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见云’?我与那位姑娘只是一面之缘,还说不到这个地步,冯兄如此说,可是唐突佳人了。”
这一番掉书袋的酸儒话,又是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陆霁并不理会,转身离开。
……
七月初六,夜。
陆霁在葡萄架下坐着,他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慌张,时不时地抬起头,看向篱笆外。
“阿霁哥哥,对不起,我来迟了。”夜色掩映之中,蕖香身着一身暗色衣裳,匆匆赶来。
见到蕖香的身影,陆霁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冲着蕖香微笑道:“无妨,来了就好,来的路上,可有人注意到你吗?”
蕖香摇摇头。
近来,绿柳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她亲手调教的焦可儿身上,那焦可儿虽于花魁无缘,但若能得一个二甲三甲的花史,花妖,也是好的。她趁夜色偷偷溜出楚云阁,并未引人注意。只是因女儿河游人如织,擦肩摩踵,几乎走不动道了,她多费了些时间,这才赶来虾子巷。
陆霁微笑道:“那就好。咱们走吧,姥姥那里等我们。”
按照原定计划,陆霁、林疏玉是七月初七当天带蕖香离开金陵城。那一日,全金陵人的人都挤在女儿河围观花魁娘子的芳容,城防也会松懈许多,届时便可浑水摸鱼,悄悄溜走。
况且那一日,绿柳被各种事务缠身,无暇顾及蕖香,真是天赐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