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巽离回首一看,却见万丈金光之中,有一个身影,无论面容还是身段,都和那上官晴滟的玉像有七八分相似,他瞳孔骤缩,心跳似乎漏了一拍,待那人走进,仔细看来,却是上官晴滟的嫡亲姐姐,当今的太后娘娘,上官晴潋。
颜巽离眼中的愁苦和痴情尽都散去,又恢复了那个冷静自持的摄政王。
“宫中不见摄政王,直乱了一个晚上。哀家想着你前一日上山去,只当早下来了,却是一直在这里。”上官太后说道,“来人,你们几个,且扶摄政王下山歇息。”
颜巽离站了起来,身形略略不稳,却酒意尽褪,冷冷道:“无需太后费心,本王还清醒着呢。”
他拂去了衣襟上的芍药花瓣,大步流星,正欲下山去。
上官太后却出声说道:“呵,听说摄政王昨儿个已经向哀家的娘家上官氏下了聘礼,哀家今日才知晓,这里向摄政王道喜了,只是,哀家不知,摄政王却向哀家的娘家下了聘礼,却未说明到底要迎娶的是我哪一位侄女,哀家不知这是何意?”
颜巽离讥笑一声,丝毫不在乎地说道:“太后娘娘共有三个嫡亲侄女,四个旁系侄女,本王想娶哪个,就娶哪个。再者说,本王若是都娶了,又有何不可?”
此话,极尽嘲讽,简直是不把京兆上官氏放在眼里。
上官太后面色一冷,却也不能发作。
她自然是听出了颜巽离话中嘲讽之意,可是她又能如何呢?
要怪,就只能怪赫赫扬扬、绵延数百年的京兆上官氏一代不如一代了!
真是没想到,簪缨世族的京兆上官氏,偌大的家族,男儿们只知贪图享乐,竟找不出一个肯踏实读书、入朝做官之人!
如今的家主,便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上官环,他本就是个鼠目寸光,贪图富贵之人,眼看着轩辕一脉气数将尽,竟不顾她这当朝太后的颜面,竟要和那狼子野心的颜巽离上赶着联姻,真是无耻至极。
她虽贵为一朝太后,却也是无能为力。
说到底,那京兆上官氏不是她当家,这前朝后宫,也不是她说了算。
自先帝驾崩后,她虽成了太后,却没有子嗣,只得从轩辕氏旁系过继了一个小子当儿子,扶上了皇帝宝座,便是当今的小皇帝轩辕章。
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不知何时,就成了别人的刀下之魂,眼下,她能做的,唯有自保而已。
“呵,摄政王看上哀家的哪个侄女,自然是她的福气。说起来,除了家中那几个,哀家倒还有一个从未谋面的侄女。”上官太后走到上官晴滟的玉像下,点了一炷香,悠悠说道。
这句话一说出口,摄政王颜巽离眉头一蹙,怎么,上官家还有女儿?他怎么会不知道?
只见上官太后双掌合十,对着上官晴滟的玉像虔诚地念道:“好妹妹,你若有在天之灵,就保佑哀家早日找到你亲生的那个孩子,哀家定当将她当做自己的孩儿一般疼爱。”
颜巽离的身形为之一颤,瞳孔遽缩,什么?晴滟的女儿?!他极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晴滟和我大哥并未留下子嗣,怎会有女儿?!”
上官太后并不回身,冷笑道:“摄政王,就算你料事如神,又怎能知尽这天底下所有的事?哀家前些日子见了一个从金陵来的老嬷嬷,她原是金陵刘家村的人,十几年前,她曾贴身服侍过晴滟。她说,晴滟在金陵便已有了身孕,当时虽未显怀,但据她大半辈子为妇人接生的经验,断定晴滟怀的定是一个女儿。”
上官太后低下头来,带着不易察觉地哽咽道:“只可惜,燕州城失守,我妹妹跟着沈承影那个小子跳了下来,无人再知道,我那个侄女,到底是生是死……”
上官太后十分罕见地说了“我”,而非“哀家”。
而颜巽离并未察觉到这一点,他已经完全陷入到了极度的震惊之中,喃喃自语,“晴滟的女儿……”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抬起头,看到上官晴滟的玉像笼罩在在一片绚丽的朝霞之中,宛若重生,他感觉面前有什么极为珍贵的东西一闪而逝,他想要拼命抓住,可就在这时——
鸦九的身影出现了。
“主人,属下有要紧事相报,是关于轩辕炎的。”鸦九的声音颇为急促。
颜巽离只得转过身来,按下此事,到了僻静之地,听鸦九说道:“属下已查明,轩辕炎应是跟着他姐姐轩辕瑛逃到了金陵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