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明玉姑娘听了之后,登时如一桶水顶门上直灌到脚底下,愣在那里。因她落胎一事,除了当家的凤妈妈之外,再无旁人知晓,这位五姥姥只见了她一面,怎地能够知晓此事。
况且,她每每头风发作,疼得死去活来之际,当真听闻有婴儿啼哭之声,这岂不正是那个冤魂不散的婴灵吗?
经此一事,明玉便离了楚云阁,出家当姑子去了,说是要日日念经,为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儿超度,也好减轻自己的罪孽。
听说,凤妈妈听闻此事,一文钱没要,就放明玉姑娘走。当年正是她逼着明玉堕下那个已成形了的胎儿,自然也造下了冤孽。她心中有愧,又怕那个小鬼缠上了自己,这才一文钱不要,就放明玉姑娘走了。
这一事,在楚云阁广为流传,蕖香自然也有所耳闻。
只不过,她心中只是将此事是旁人添油加醋的道听途说,并不当真。
后来,这五姥姥的名声在金陵城渐渐大了,寻访者甚多,但听闻她离开金陵城,往京城去了,大家也都渐渐忘却此事了。
怎地,这位五姥姥如今又回到了金陵城?
又恰好是珠儿的救命恩人?
蕖香心中虽然对这位五姥姥十分感激,却也有几分存疑。
这位五姥姥,当真是菩萨心肠?一点私心都没有?
蕖香对这位五姥姥十分好奇,便对珠儿说道:“你得了五姥姥那么多照顾,我这个作阿姐的,心中也甚是感激。不如我同你一起去见一见姥姥,做些果子,好好感谢姥姥。”
珠儿满口答应下来,就约定在后日。
……
这一日,蕖香假装自己是要往画春楼,实则是带了一包现做的糕饼,到了和珠儿约定好的地方。
珠儿带着她从城东走到城西,来到五姥姥所在的地方,她十分惊讶,“这里,不是虾子巷吗?”
她许久未来到虾子巷了。
原本昏暗、烂臭的虾子巷居然焕然一新,这里屋舍俨然,打扫的干干净净,鸡犬相闻,黄发垂髫,怡然自乐,俨然一幅桃花源的景象。
这虾子巷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在了原地。
珠儿在前面带路,回头对着蕖香说到:“阿姐,你愣着干啥,姥姥在等着我们呢。”
蕖香不由得拉扯珠儿的衣裳,问道:“弟弟,五姥姥当真在里面吗?”
珠儿点点头,“对啊。住在这里的人都十分敬仰五姥姥,都说五姥姥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下凡,来普度他们这些穷苦人家。你瞧,这些屋子原先都破烂的不成样子,都不能住人了,还是姥姥组织大家伙翻修了一遍。”
说着,珠儿就走到一个大院落面前,回头对着蕖香说到:“阿姐,姥姥就在这里。”
看到面前的院落,蕖香心中咯噔一下,这个院子,不就正是当年西门小官人和虎儿藏身之处吗?
兜兜转转,她竟又回到了这里。
……
蕖香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跟着珠儿进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也大不一样了,修葺地十分整洁,只是院落之中,还有那一大片月季花。只是暮春时节,花苞未开,还只是郁郁葱葱的一片。
“姥姥,我阿姐来见你了。”
珠儿兴冲冲地走上前,对着屋中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妪说道。
那位老妪原本正坐在蒲团上闭眼打坐,听到珠儿的声音,睁开眼,呵呵一笑:“快坐,快坐。姥姥给你们倒茶。”
说话间,就缓缓地站了起来,这位五姥姥个子很小很瘦弱,有些微微驼背。
无论是外貌,还是口吻,这位五姥姥就和寻常人家的姥姥一样亲切慈祥,丝毫看不出她有什么过人之处。
蕖香暗自想,看来坊间关于这位五姥姥的传言,都有些夸大其词了。无论怎么看,这位五姥姥都只是一个寻常的小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