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阁大半的房屋都被烧毁了,原来的眠花宿柳的温柔乡如今都烧成了一片瓦砾场。
半生心血毁于一旦,饶是心肠如铁的凤妈妈,见着了这等凄惨局面,也不由得嚎啕大哭,叫嚷着说自己大半辈子的心血都烧尽了!
站在院子里的姐儿,看着这一片瓦砾场,知道这女儿河第一秦楼楚馆的楚云阁,从此以后怕是要不行了。
她们挤在在院中,交头接耳地咕哝着,都在商量着今后的去处,或是从良的,或是投靠亲友的,或是投到其他妈妈处门下的。
昔日赫赫扬扬的楚云阁,一夜忽剌剌似大厦倾。
这场大火,烧得金陵城人尽皆知。
其他的秦楼楚馆,假模假样地派了几个小厮前去救火,那些老鸨子们,也都倚立在门首,看热闹。
这其中,以丽春院的潘妈妈心中十分得意。近几年来,这楚云阁仗着陆丽仙这块招牌,招揽客人,处处压了丽春院一头。
如今,陆丽仙已经卖与了淮安小郡爷,楚云阁已经烧成了这样,看那凤婆子以后还如何在她面前逞威风。
……
刚刚浇灭了火,还未等凤妈妈清点到底损失多少财物,门口小厮就来传,说是淮安小郡爷派人来接陆丽仙了。
凤妈妈急忙迎了出去,见一个穿金戴银的嬷嬷领着几个仆役走了进来,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谦恭地问道:“贵府昨天晚上不是已经使人将花魁娘子接走了吗?嬷嬷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那个嬷嬷扫了一眼烧成瓦砾场的楚云阁,拿手帕子掩了鼻子,不耐烦地说:“什么叫做昨天晚上已将人接走了?!我们淮安小郡爷前日就去郊外打猎去了,今天早上才回来。回来就听闻女儿河的楚云阁烧了,便遣我来接花魁娘子去往外宅!你速速将花魁娘子叫出来,我可没功夫在这跟你磨叽。”
凤妈妈心中已隐隐觉得不好,强撑着赔笑道:“怕是贵府遣了不同的嬷嬷来接,小郡爷一时不知道,也是有的。”
这嬷嬷是个厉害的,本不愿意同这些下等人打交道,顿时怒骂道:“放你娘的屁!从来只有我赵嬷嬷管着小郡爷房里的外室,哪里又来别的嬷嬷!老身不愿意跟你们这些腌臜地站着,快些把花魁娘子叫出来,上了轿子,抬过去也就是了,少罗唣!”
凤妈妈心中不悦,却依旧低三下四地赔笑道:“嬷嬷别生气,您瞧瞧我这院子烧得成什么样子,哪里还藏得了人。我说了,昨晚上,贵府上便已打发人将花魁娘子接走了,你信你问问我身边的人,是不是都亲眼瞧见了?”
凤妈妈身旁几个丫鬟都回说道:“我们都看见了,花魁姐姐跟着一位嬷嬷上了一辆大马车走了。”
那位嬷嬷眉毛一挑,叉腰不耐烦道:“这么说,你是不交人了?!”
凤妈妈强颜欢笑着,脸上露出无奈之色:“不是我不交人,是花魁娘子当真被贵府接走了。”
这位嬷嬷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转身就走。
凤妈妈刚送走了这位瘟神,右眼皮狂跳,总觉得这事透着股蹊跷,还未细想时,便听到一阵鬼哭狼嚎:“我的儿啊,你丢了下了我,可叫我后半辈子指望哪一个去。”
鬼哭狼嚎之人,正是刁婆子。
她儿子刁大傻子被烧断的房梁砸中了腿,因火势太大,救不得,已经一命呜呼了。
凤妈妈心中咯噔一声,忙走上前踢了刁婆子这老货一脚,呵斥道:“老货!我不是让你看着素素小姐吗!你怎么在这,素素小姐呢?!”
此时的刁婆子只顾着抱着儿子烧焦的尸首痛哭,哪里还顾得及别人。
她的宝贝儿子死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荤的、素的。
凤妈妈瞧见刁婆子这个样子,知是不中用了,便也顾不及别的,脚不沾地地赶到小花厅处,床榻上空唠唠,早已人去楼空,哪里还有什么金疙瘩素素小姐。
凤妈妈惊得眼中出火,口内流涎,气血上涌,口中发甜,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陆丽仙已经卖给了淮安小郡爷,素素小姐不见了踪影,楚云阁又烧毁了,她可指望着哪一个赚钱啊!
凤妈妈咬牙切齿地对着众人说道:“给我找!就算是掀翻了这女儿河,找遍了金陵城,也要给我找到素素小姐!!”
……
然而,还未等凤妈妈找到素素小姐,这官差却找上门来。
一个捕快带着两个捕头,直愣愣地找到凤妈妈,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拉着她上官府,说是他们奉了淮安小郡爷的命,前来缉拿凤妈妈,说是她若交不出陆丽仙,就等着下大狱、吃棍棒吧。
原来这淮安小郡爷一听没接到花魁娘子陆丽仙,便笃定是这老鸨子爱钱,将花魁娘子私自藏了起来,好卖与第二家。怒火冲天,当下就召县太爷过来,说是要将这坑蒙拐骗的老鸨子抓起来,令她交人。
这县太爷只是个七品芝麻官,哪里敢得罪淮安小郡爷,当下就发了签,让几个人去捉拿凤鸨子。
这凤妈妈叫苦不迭,口口声声说是淮安郡王府的人当真把陆丽仙接走了,不是她从中弄鬼。
饶是她是个爱钱的,哪里敢得罪郡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