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兰却嫣然一笑,摸了摸蕖香的小脑袋:“你快回去吧。”
“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见面的。”
……
陆丽仙看了一眼天,太阳如日中头,算起时辰来,蕙兰应该已经出城去了吧。
“花魁娘子,你倒是喝呀!”热闹的筵席上,吃得满脸通红的夏提刑说道。
她微微一笑,亲手斟了一杯酒,递在了夏提刑嘴边,嫣然一笑道:“提刑大人,昨夜的赏花酒你怎地不来喝?好叫奴苦等。”
夏提刑见花魁娘子竟如此殷勤,喜得眼睛没了缝儿,呲溜一声,将杯中之酒喝得一干而进,又故装深沉地唉声叹气道:“嗐!还不是要连夜提审一个犯人,熬了我整整一宿!要不然,嘿嘿,我哪里肯舍得错过和花魁娘子的邀约。”
陆丽仙又为夏提刑斟了一杯酒,微微地晃了晃,抬起明眸盯着夏提刑,似笑非笑地说道:“哦?到底是什么犯人,竟需得劳烦提刑大人亲自出马,连夜审问?”
夏提刑早已被陆丽仙迷得七荤八素,一问之下全都说了:“还不是那个前些日子将金陵城闹翻了天的西门小官人!昨晚上,被我们的人抓到了!因他关系着那江南银钞造假案,需得连夜审问。”
陆丽仙了然一笑:“原来是他呀……唔,那他都招了吗?”
“招了,当都招了!说起来也好笑的很,你当这西门小官人是什么人?原来不是什么山东来的大财主,而是什么兔儿爷巷子里卖屁股贴烧饼的西门小倌人!”
筵席之上,夏提刑的这一番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唯有花魁娘子陆丽仙低着头、垂着眼,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如今蕙兰走了,她行事再无顾忌。
正所谓“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
那些人欠下碧桃的血债,她要一笔笔地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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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莫起风尘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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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一夜,西门小官人见虎二胸前插了一把大刀,倒在血泊之中,也顾不得前去确认死没死透,丢了魂似的夺门就逃。
但他孤鸟一只,没有虎二相助,哪里逃得过金陵城早已布下的天罗地网。
不出三日,便落网了。
说来也好笑,这西门小官人落网之处不是在码头,也不是城门口,而是金陵城内兔儿巷子里一个小倌儿院中。
这兔儿巷子虽名气没有女儿河名声大,却也是有名的声色犬马、专供那好“男风”客人们取乐之地。
正逢提刑院一位范副千户专好男风,是兔儿巷一家小倌儿院中的熟客,听说前几日来了一位小倌儿,叫个什么“花僮儿”,那模样白白嫩嫩生得极好,况且又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叫人如何不爱。
这位千户本想去尝个鲜,便来到兔儿巷,唤了这位小倌儿前来伺候。谁知那老鸨子带了这花僮儿一瞧,顿时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眼前这位千娇百媚的小倌花僮儿,不正是金陵城布下天罗地网、着人画了画像到处搜寻捉拿、江南银钞造假案的要犯西门小官人吗!
原来这西门小官人自个逃了出去,见出金陵城的各个关口都官兵重重把守,守城士卒们拿着画着他的画像,挨个辨认出城之人,他自知风口浪尖之际,难以出城去,只得找个容身之所,暂且避一避。
但虎二已死,他没有门路投靠。况且急于逃命,身上只带了一沓子假银票,奈何金陵城人都学精了,只认铜钱,完全不收银票。
勉强混了一天,他身上只剩下不到十个铜板,哪里能够过活!
走投无路之际,只得重操旧业,化名为花僮儿,谎称自己是和家人失散了的小公子,投靠了金陵城内兔儿巷中一家小倌儿院。
那小倌儿院的老鸨子,恁地精明的一个人,如何不知这花僮儿说的是谎话,但送上门的一块肉,如何不吃!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地将他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