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李善叶颤抖着打断她的话,“不是这样的……”
只要一剑,刺穿胸膛,便能将这十年来的恩怨斩断。眼泪顺着江令桥的脸庞落下来:“所以这一回……哥哥,也让我为阿爹阿娘,为江府满门枉死的冤魂做些什么,好吗……”
李善叶无法疾言厉色地训斥她,他唇角翕动着,骤然背过身去,袖中的指节已被攥得发白,两难之境下,他做不出不会后悔的选择。
这一瞬,江令桥和容悦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他知道她要说什么,也知道局势紧迫,将巫溪的元神与容器一同钉死是目前最万无一失的法子,一旦江令桥是受雨花台折磨至死而身体无损,巫溪便有机会逃离容器继续为害人间。
“容悦,你帮帮我……”江令桥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觳觫着,时而狞笑时而啜泣,她痛苦地扼着自己的脖颈,那是巫溪在索她的命,只要不被刀剑钉死,巫溪就会有逃出去的机会,而江令桥筋疲力竭,就快要压制不住元神的激荡了。
“杀了我吧……”江令桥声泪俱下,几乎跪在了容悦面前,“求你了……”
容悦眼底漫上湿红,身为医者,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她此刻的痛苦。他俯下身半蹲于她面前,缓缓举起从前她赠与的那把羊角匕首,撤下刀鞘,冰冷的刀身映出他森红的眼眸。
刀尖向下,缓缓抵至江令桥的心口。
容悦拂去她眼角的泪水:“阿秋,你不会死的,你信我……”
她看着他,眼角含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利刃刺破皮肉的那一刹那,外来的痛楚令巫溪的元神颤抖起来,再一次激烈地冲涌而上,占据了这具容器。她骤然睁开双眼,反握住容悦的手腕一扭,怒不可遏地将刀尖刺入他的心口,却因另一股灵魂的干预,匕首最终刺偏在了容悦的肩头。
“去死吧——”巫溪将匕首扎得更深,而后一脚将容悦踹开,飞身奔向那扇巍峨的大门。她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她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她要让世间所有人与她共赴黄泉!
近了……
更近了……
大门就在眼前……
眼见那只极力伸长的手就快要触摸到外面的世界,一道寒光忽然自眼前闪过,下一瞬便腰腹一紧,一把软剑将她再次拉回雨花台,高高缚于缚魔石柱之上。
能杀了她的,唯有她自己。
“槐序、元英、白藏——现身!”随着江令桥一声嘶喝,腰间软剑骤亮,映白了昏暗的天,而后长鞭、冷剑和白绫一应现身,稳稳悬停于主人面前。
“束缚——”
话音落,长鞭和白绫涌上前来捆住了她的手脚,连同腰间的软剑一起,江令桥已被牢牢钉在了缚魔柱上。
“我说过,你不会得逞的……纵然今日命丧于此,你也一定会死在我前面!”
残存的元神嗅到了真正的危险,在江令桥的身体里抵死冲撞,誓要破出一线生机来。而江令桥竭力隐忍着,脖颈与额间青筋暴起,脸色涨得通红,彼时天降酷暑,她的额前早已湿汗涔涔。
“元英——杀!”
这一声,拼尽了她所有的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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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苫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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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剑器,三方囚禁,唯余元英这一柄长剑,它再也无法违抗命令,剑刃落下,径直地刺进江令桥的胸膛。
“阿秋——”
冰冷的剑身贯穿身体的时候,世界惶惶然安静下来,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却缓缓闭上双眼,再也无力分辨。
余光里,容悦浑身是血地向她奔了过来。
心口的长剑散去,束缚着手脚的长鞭和白绫也一应消散,唯有腰腹那柄软剑,一如初相见时那般利落地缠回腰间。风停沙止,人间的雪在雨花台悄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