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卦象显示她在京城能有一番大作为,还能觅得一段姻缘,于是趁着月色,连夜收拾了包裹,手执宝剑,孤身闯荡京城。
进城第一日,她大手一挥,一文钱买下了风月楼的仆人。进城第二日,她执剑一砍,不费吹灰之力觅得了宅子。进城第五日,她举匾一挂,寥寥几钱开了间名为“解忧”的乐坊。
数钱数到手抽筋,可谓是事事顺利,一路顺风。却总觉得少点了什么,原来是,还差身官服穿穿。
北郊城外,纪氏旧宅。
少女离家已有三日,他那义父仍恍若无事般地下棋画画吃饭睡觉看话本,倒是惹得她那师父姐姐看不下去了。
“纪云卿,看样子你也不着急嘛,三天了,都没去找……”
青年气定神闲,边用膳边回道:“早晚有这一天,拦不住。”
“这孩子一点社会经验都没,你当真放心?”朝露坐到他对面,架起二郎腿看着他,“而且,她长得跟他爹那么像,你就不怕被人认出来。”
“有的人毫无关系,也能容貌相似。只要她的瞳色不显现,也难有人往那方面想。况且,我也不是放心她,而是放心你的卜算能力。”青年看着朝露道,“若此去真有危险,你早就把她抓回来了。再说……选择哪种身份,应由她自己决定。”
“你就不好奇这三天她干了什么?”
青年恍若未闻,朝露继续道:“这丫头真是大了,长出息了,进城当天就逛了青楼,买了小爷……不是我说你,当年就不该给她取这个名字,‘朝’字带‘日’,‘曦’字也带‘日’,虽可以理解为‘蒸蒸日上’,但这‘日’字毕竟还有另一重意思,而且这种事儿根本不用人教,一学就会……”
哼,当年我让这孩子跟你姓,取这名字的时候也没见你反对啊,真是马后炮一个。
青年腹诽着,可他此刻完全没有同她争辩的工夫,一刻都坐不住了,连午膳都没动几口,就搁了筷子往外走去。
“你要干什么?”朝露拦住他问。
“当然是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抓回来,好好教训一顿。”
少女犹记得将那少年买回来那日,他抱着琴,跟着她进了一家客栈。
她问那少年道:“姓什么名什么?”
少年沉默了一瞬:“既然主人买下了我,那就该由主人赐名。”
赐名?这事儿她还真没经验。
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愁眉不展时,忽灵光乍现。
“云破煦朝曦……既然我叫朝曦,你就叫朝煦吧。”少女盘算着,她和师父姐姐还有那小狐狸都姓朝,义父的名是云,云裳的名也有云,那就还差个煦没用了。
“啊?”少年低声道。
这哪有仆人跟主人一个姓的道理。
“不行吗?”少女连夜出逃,已有一天一夜未休息,哪怕体力再好,也经不起瞌睡虫的侵袭,此刻只想洗洗睡觉,完全没心思再去纠结取名问题,打发道,“那‘朝煦’和‘朝破’你自己挑一个吧,挑完出去烧些热水来,我要沐浴。”
少年垂眸,低语道:“那还是朝煦好了。”说罢躬身行了一礼,施施然地出了屋子。
法恩寺。
青年执白棋,同和尚相对而坐。
“云哥哥,你走神了。”和尚淡淡一笑,落下黑子,将他的白子尽数收进囊中。
青年猛然间回过神来,方想说话,便听见和尚幽幽道:“我见过那孩子了。”
见过,哪种见过,是远远地见过还是面对面地见过?
和尚仿佛能听见他心中所想似的:“面对面地见过,还送了份大礼。”
大礼?你的礼物想必都不是用来做好事的吧,毒药还是蛊虫?
“不是毒药,是蛊虫。”和尚幽幽道,“母子蛊,至于这子蛊应该种到谁身上,那就由她自己做主了。”
心中疑惑全解,青年调转话题道:“垚姐姐可好?”
和尚拎着黑子的指头顿了顿,良久后才回道:“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老样子。”